被元懿引着坐到梳妆台前,傅徵尚未知晓接下来要发生的奇迹变化。她本以为元懿可能只会一些最基础的盘发手艺。譬如给她将散落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好。

想必少年对于这种事情,还是可以轻松胜任的。

结果...

当元懿纤长的手指将她散落的头发拢到脑后,并且将桌上的发钗握在手里时,傅徵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起来。

“元懿?你对这些...很熟悉吗?”像是做过很多遍一样,熟练地过分。

非常不应该,元懿不应该...是这样的。

傅徵暗地里有猜测过少年的身份。他或许是出生于一个中道落寞的家庭,又或许是在大雍和他国的边境长大...

她从不认为少年出生于贫苦人家,这点从两人小时候的相遇来看完全说不通。可少年到如今经历的这一切,又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深受家族宠爱,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公子。

元懿的日子,在傅徵看来...过得并不好。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驿馆外车马喧嚣,室内却只闻两人的呼吸声。元懿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依旧十分尽心地在替傅徵梳理着发型。

他手上的动作轻柔,指尖划过头皮,如同飞鸟的翅膀轻点湖面。

傅徵背对着少年,她看不见元懿脸上的神情。

可她有一种特有的直觉,元懿周遭的气氛...不对劲。

“那个...我就是随口问问,元懿你,你不说也没关系!”傅徵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自己找什么话题不好?!为何突然要和元懿聊这个!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还没亲近到如此地步吧...况且现如今自己冒然问出口的问题,很显然是元懿的一处心结。

就算想了解元懿更多的事情,现在...恐怕也不是个好时机。

...

和少女心中所想的不同,元懿并没有很苦恼。

“阿徵...真的想知道?”

这些深埋于淤泥里,见不得光,对于他来讲完全是沉疴宿疾一般的存在。往事跗骨生长,将他的灵魂遮蔽,就像老房子墙上的爬山虎,将窗户的最后一点光亮吞噬。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心平气和的和人来谈论。

傅徵仿佛看见泥土松动,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瓦解。

“如果你想说?我可以试着,试着去做独属于元懿的耳朵。”少女的话语诚恳得令人心痒难耐。

...

或许是室内的环境足够幽静,元懿感到心间一片宁静。

他的声音在室内平静地响起。

“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我小时候吃过一段时间的苦头。在青楼里...当过下人,就是那种端茶倒水,伺候姑娘们起居的下人...”

傅徵一愣,219没有解锁这些资料给她。

“在底层摸爬滚打过日子,自然什么都学了一点。这梳头的手艺也是当初耳濡目染跟着学来的。”

少年这番话说得很轻巧,像秋风下的枯叶,轻轻一吹就翻了个边。

他是真的意识到,以前恨之入骨,如影随形的繁杂情绪现在说起来,早已经没有那般难以接受。

自从和少女再次重逢后,他的世界仿佛被人撬开了一条裂缝,有光照进来。

对于他来说,很新鲜。

元懿喜欢一直探索这样的未知,而不是沉溺于黑暗中。

傅徵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觉得...你很厉害。”她直觉元懿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显然她没有深挖到底的权力。

她不喜欢揭人的伤疤。

也不喜欢在看见对方血淋淋的伤口后,慢半拍地唏嘘不已,掉几滴眼泪问,疼不疼。

傅徵懊恼自己片刻前为了任务突如其来的直接,她只能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

希望元懿能原谅自己的鲁莽。

元懿对于傅徵的反应很好奇。

他自从高处跌落,便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一路形单影只,看遍世间百态。

往日遭受的白眼、怜悯、唏嘘、不忍,甚至连鄙夷元懿都能面不改色地将翻滚的情绪压在枷锁之下。

他还是第一次接收到别人的青眼。

如此狼狈的事情,在少女的口中竟然变成了厉害。

“你沦落到这般处境,必定是家中遭逢变故。我初见你时,便觉着你姿容不俗,必定不是寻常百姓家出身,怕是家道中落,世事难料...”

傅徵这话说的有些老气横秋,元懿忍不住捏了一下少女玉白的耳垂。“我当日那般落魄,你压根看不清我的脸。”

小兔子一点也不乖,狡猾的很。

少女被她忽然突袭,身子一颤。“我...我观你骨相,便,便知你底子如何!你可听闻过一句话,美人在骨不在皮!”

元懿脸上起伏有致的轮廓线条,真是让人嫉妒不已!

她当然不可能和身后的少年承认自己当年不过是察觉到了他与众不同的身份,从而变得狗腿,想要讨好尚一身嶙峋峥嵘,略显青涩的少年。

“还有,你别摸我耳朵!怪...怪痒的!”

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在她脖子周围使坏!

她这个人最怕痒了!

傅徵将心底升起来的不对劲暂且压下,继续解释道:“你在青楼,用着小厮的身份,不过是为了谋生,这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对。而且...而且如果我若处在你的局面,我可能压根做不到你那样...”

少女的嗓音温软,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坚定。“元懿你能在那样的处境下不断地去汲取身边能利用到的知


状态提示:第88章 为卿理云鬓--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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