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嫩阴天,蓝的不纯粹也灰的不彻底,叫人恨不得能用纸吸干天上淡淡的水云。
傅徴撑着下巴倚在窗边。外边的声音不寻常。
山寨里的人像是一夕之间全都不见了踪影,清风寨没有往日里那般热闹。
风雨欲来。
傅徴想,这日子选的一点也不好。
整个寨子似乎都被天幕沉郁的颜色笼罩,像是一个结界将清风寨圈起。傅徴住的后院本就幽静,如今的清溪院更像是被世界隔离一般。
傅徴在小道上寻不见任何清风寨寨民的身影。压抑寂静的氛围如同空气一样无孔不入,少女的心里难免会浮现出一些不妙的想法。
黑云压城城欲摧,倒是应景。
元懿一早便离了院子。走之前少年还和傅徴问了好。
他安排了几个人藏在自己院子周围,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傅徴不受事变的影响。
虽然他们都明白,楚裘不会真的对少女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早早的防范还是比无端的猜测要保险的多。
傅徴很感激他的好意,对于现在的情景…虽然担忧却不害怕。
到了正午时分,居然有一缕阳光穿透了乌云,弱小但弥足珍贵。傅徴凝视着落在院子里的些许微光,她忽然听见风中传来的骚动声。
“快!快!后山有人上来了!”
“赶紧叫人去后山,隋城的人打上来了!”
…
傅徴探头,有几个青壮年在她面前快速地跑过。他们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了。
掐指一算时间,裴慎的人或许已经整装待发,在山下候着了。
后山不过是隋城的先遣部队,小伙子们个个都是军营里挑出来的好手。他们作为攻下清风寨的一柄利剑,将这坐落于终乙山的山寨撕开一道口子。
想必后山的陈婆婆给隋城的人提供了不少便利。
傅徴听见后山的情况后,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真刀真枪的混战。少女的心在剧烈地颤动,血液却在血管里沸腾。
她平日里喜欢看警匪片,来到这个世界后对成王的初始好感也源于他是手握重兵,戍守边疆的大将。
傅徴知道自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不去拖累这些人是她所能发挥的最大作用。
她只希望…隋城的伤亡可以降到最低。
少女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回到了椅子上。
也不知道元懿那边如何,有没有一切顺利…
***
在大堂布置防守战略的楚裘一听见跪在地上的人传来的信报,男人的视线第一瞬间就落到了元懿身上。
“后山果真如你所说…是最先被隋城盯上的。”
在昨天的早些时候,元懿就找上了自己。他说隋城方面很有可能会从后山突袭。
楚裘听完本不以为然。后山险峻,就算没有吊桥,复杂的山势也够隋城的人喝一壶。
只是元懿坚持。
在面前的少年救过自己一回后,楚裘对他的态度便宽泛了许多。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多派了几个人去后山看守。这样即便真的出事,也足够山寨喘息过来。
后山住着陈婆子,楚裘本来很放心老人对楚家的忠心程度。
“陈婆怎么会?”男人将手中本来握着的旗子狠狠扔进沙盘内。
旗子插入沙盘中,四周黄沙溅起。
就算事先对后山的情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楚裘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复。男人撑在桌子上的手背青筋起伏,像是一头困兽在做最后的嘶吼。
元懿握着从沙盘上拔起的小旗子,语气颇为冷淡。
“时间本就是最捉摸不透的一样东西。”
“楚榕,你去后山那边看看…如果…如果遇到陈婆,她不听你的命令,阻碍了我们的行动…不要留情面。”楚裘冷脸向站在一边的女人下达了命令。
楚榕知道楚裘话里的意思,她立刻准备带人去后山。
“你身体…还好吧?”楚裘在楚榕快要离开之际突然这样问了一句。
女人最近脸色瞧着总是不太好的样子。楚裘原先以为是楚榕自己的私人原因才导致她气血不足,是以他也没去管。怎料今日一看,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到底是楚家的人,也是他的妹妹…无论如何,处理后山的事情还是楚榕最为合适。
楚榕:“我没事。”她确实最近精神不对,可能是酗酒的缘故。
临走之前,她还朝着楚裘身边的少年一笑,像是无声的安抚。
元懿感到一阵恶寒,半分目光也没分给她。
很快,又有一条不好的消息传到了议事堂。
“大当家!我们的…我们的一条小路被人发现了!”来人跑的急,说话也气喘吁吁。
楚裘面色不好,抬手示意下面的人给他端了一杯茶。
他口中的那条小路,便是傅徴之前被人带上来所走的一条小路。
这条山路走到最后虽然还是要从大门的吊桥进,但是相较于明面上给世人看的那条山路要好走许多。
如果隋城的人发现了这条山路,他们上来的速度…也会更快。
听完来人汇报的所有信息后,何平野眉目一凛,他瞬间想到了清溪院里住的人。
希望大当家…不要被现在不利的局势冲昏了头脑。
“老六!”正在出神的人被突然叫到,何平野连忙紧了神色快步走带楚裘面前。
“你去看看情况,带一对人…解决了那边的事情,便去守着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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