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元懿透过凌乱的发丝观察着四周局势的变化。
獐头鼠目的乞丐们畏畏缩缩地藏在人群中,端着幸灾乐祸的嘴脸,令他恶心。
马蹄子扬起的灰尘避无可避,他忍不住低低的咳嗽起来,胃中多日未吃饱饭的烧灼感更加强烈。
“该死!”
元懿低低地咒骂着。自己何时这样狼狈过?
他努力地想撑起身子快速离开此地。可惜右脚踝实在伤的太重,一时半会竟然不能支撑他站起来。
太阳灼目,本应该是极温暖的存在,元懿只觉得冰寒刺骨。
傅衍打量着眼前衣衫单薄的少年,眉头微蹙。
他的腿似乎早已被利器所伤,草草包扎了一下就没有再处理过。加上今日惊马之祸,此时此刻是新伤加上旧伤,分外狼狈。
若是再不好好治疗,怕是要落个残疾。
如此看来,倒不像是刻意为之。
若身在金陵,他尚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情。但今时不同往日,马车上还坐着人。金陵那边的人望眼欲穿,自己这边可不能掉链子误了行程。
当务之急还是快些打发了为妙。
傅衍朝随身内侍青竹使了个眼色。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隐隐有将他们包围之势。
傅衍已经耳尖地听到后面马车内传来的细微骚动声,若是因此事惊扰到妹妹傅徴,便得不偿失了。
不用青竹多说,早有下人朝元懿走去。
围观的百姓见状散了不少,看来这是个不愿意多添事端的富贵人家。
傅徴在马车里坐不舒坦,外面嘈杂的声音让她有些担心地挑起帘子探出头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
才刚到游戏世界,怎么就让她嗅到了剧情的味道?
傅衍自然不愿意告诉傅徴这些琐事,回头安抚道:“没什么,就是一个碰瓷的...你进去安心歇着,仔细吹风吹久了着凉。”
傅徴闻言,也没急着放下帘子,就着挑起来的弧度瞧着外头的景象。
她还是亲自看看为妙。
少年衣衫单薄,身材瘦削,一头乌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肩头,遮住了主人的庐山面目。
明明一副生活拮据的样子,身上却自带一股子不同寻常的矜贵傲气。
清峻的肩胛骨随着少年挣扎的动作在灰扑扑的衣服下难以遮掩,显露出好看的弧度。
傅徴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小厮一脸不耐的将银子扔在地上。主子就是好心,这种碰瓷的人就应该直接扭去问官,哪里需要给什么银钱。
那荷包一路滚到元懿面前,叫本来还在争取身体掌管权的少年一愣。
刺工精致的荷包因为在地上摩擦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银子哗啦-哗啦撞击的声音响亮,可见里面的分量不低。
元懿却是回不过神来。
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
无人去拿的荷包在地上静静地躺着,精致的刺绣纹路彰显着这家人的底蕴。
元懿直愣愣地看着那荷包,一时无言。待到那小厮回去复命之时,他才克制不住地低低笑出声来。
如此卑微,不受控制的...时候,还真是少见。
这就是...一朝跌下来的感觉吗?
少年面无表情的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缓缓站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他的指骨处泛着青白,殷红的血滴从白皙的指缝中冒出尖,钻心的疼痛似乎就这样被化解。
“切!给脸不要脸!”
小厮没想到这个落魄的少年压根就没看地上的荷包一眼,于是作势要捡起荷包。
“等等!”
傅徴越看越觉得少年的身影有些熟悉。
他的脸隐藏在凌乱的黑发下,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瞧见少年遗留在外的一小截冷玉般的下巴,雪莲花瓣似的冰冷而又纯洁。
大概是他个人的原因,少年纤细的脖颈上甚至可以看见细细的血管,像青色的茎蜿蜒在苍白的皮肤上,给他平添几缕脆弱的美感。
“恭喜宿主遇到气运角色一位——元懿。”
冷冰冰的电子音在傅徴的脑海中响起,毫无准备的她被吓的一愣,旋即立马反应过来,这是…系统!
心底传来的熟悉感得到解释,这不就是《极致宠爱》游戏里的重要角色之一嘛!
想明白的傅徴没有时间去管这突如其来冒出来又销声匿迹的系统,她现在只想麻溜地上去报个大腿表明一下自己的亲切之情。
这种大气运之子,与其交好是最有利的选择。
只是,随之而来的理智又将傅徴摁回了马车内。
两个人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交情,若是自己冒然前去施以援手,反而会显得奇怪可疑。
少年的自尊心应该不会允许他再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到他人的羞辱。
即便...这些举措其实是为了帮他。
在给予自以为是的帮助前,首先要考虑的是别人接不接受。
毕竟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傅徴无奈,早知道就抢先一步下车处理了。
“傅...哥哥!我瞧着...他好像是被人推出来的,不是故意为之。”
傅徴短时间内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只好曲线救国,将傅衍唤过来,朝少年的方向努努嘴。
傅衍低头,自己衣袖上突然多出来的那只嫩白小手在黄栌色的映衬下,粉嫩嫩的指甲珍珠般泛出光泽。
突然钻出马车大叫一声的妹妹...以及现在拽着自己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