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徴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崔望会是在一个…如此热闹的地方。
金陵城内最大的酒楼——观月楼总是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凡金陵的酒楼,门前都扎缚有五彩迎宾楼门,观月楼则不然。
一进店门,迎面是一条长约百余步的主廊,南北天井院中的两边走廊皆有包间。到了晚上,灯烛荧煌,上下相照。
观月楼若细算起来是由五座楼相连而成。楼与楼之间各有飞桥与栏槛,或明或暗互相通连。每逢大雍的佳节,酒楼便会应景般的修饰一番。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楼外立着排排绣旗,飘动迎客。算得上是金陵城内一等一的富贵消遣地儿。
傅衡、傅衍今日都在,除了傅征。
三哥傅征为了不久后的击鞠比赛,整日的泡在城西马场,或是傅家的演练场内。
傅徴将他的努力全都看在眼里。同时,也目睹了傅征和杨氏的争吵。
大伯母杨氏的确如傅三夫人所说的那般,非常反对他热情高涨的投入进这些对他今后的仕途没有半分作用的比赛中,哪怕…其实傅征在骑射上确实展现出了…超高的天赋。
“傅征!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娘了!”杨氏将训练完后大喘着气的少年拉到演练场的角落边。
傅征拉着领口,汗珠多的似雨水那般,顺着少年轮廓分明的下颚滚落,溜进线条精致的锁骨内。他浑身充斥着难捱的热气,扑面而来的少年风发却是让杨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这孩子就不能同衍哥儿一般好好静下来读书呢?
“娘,你离我远点,别熏着你。”傅征将自己的手臂从女人的手中解救出来,诚恳地建议道。
“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回去温书。马上便要省试了,怎么还如此不着急!”
傅征应付地很熟练,“知道了,知道了。”说完又朝着演练场走去。
这样的事情…在傅府每天都会见到。
傅徴人在观月楼内,心中却想着傅征和自己的事情。她心不在焉地模样落入傅衍眼中。
“在想什么?”傅衍侧身温声问。
傅徴摇头:“没事。”傅征的事情主要还是出在杨氏身上,不是自己想个几天就能解决的。
傅衍闻言,知道小姑娘不想多说,换了一个吸引她的话题:“观月楼的菜色在金陵城内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到时候玉奴可得好好尝尝。”
今日本是傅衡宴请几位知交好友的日子,临出门的时候方顺带上了闲在家中的傅衍兄妹。
傅衍严格来说算是个陪客。傅衡的这些朋友他基本都熟识,观月楼之行…主要还是为了给玉奴撑腰。总归是嫡亲的兄长,自己在场,玉奴也会更放得开。
傅衡的三两好友早就想要见见他新多出来的’妹妹‘。都是傅家的世交,见见也没什么不好。正好今日遇上了,傅衡便将傅徴带了出来。
“我们的傅寺卿到了。”傅家三人一进包厢,便被人热情迎接。
粗略望过去,包厢内坐着四名衣着各异的少年人。
傅徴一一见过傅衡的几位朋友,待到和最后一位公子面对面准备互相问好时。
那青衣公子未等傅衡开口便已经率先开口,朝傅徴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傅四小姐。”他今日墨发半束,用着一根同色系的发带。
眼前的人正是傅徴在皇宫有过一面之缘的崔望。
傅徴见着熟人外加任务对象,心情自然不错。
“好久不见,崔公子。”
站在崔望身边的蓝衣公子看看傅徴,又看看崔望。“泽兰?你们认识?”
傅衡借此情形,倒是想起了自己之前随口向崔望提的一句话,他对蓝衣公子的疑惑顿时有了眉目。
“唔…如果按照子规兄你每和别人见一面就归为认识的话,我和傅四小姐…算是相识。”青衣公子长身玉立,目光温润柔和,轻轻地落在少女身上。
杜由,也就是杜子规听着崔望在少女面前如此打趣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反驳:“哪有的事情!我这不过是…有缘相见,自是朋友。”
几人都是风趣博识的人,傅徴很快的便融入其中。
他们均是金陵城内年轻一辈的骄子,谈论的话题自然都和金陵城内最近发生的大事有关。
“王家进京的事情,你们怎么看?”杜子规率先问道。
进京述职本不是什么大事,太原王氏往年也一直如此。今年怪就怪在王氏本家的人来了不少,甚至一直呆在太原’镇守‘的长公主也动身来到了金陵。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谁人不知道长公主和陛下在御书房彻夜长谈的事情。
“月氏国的动乱还没解决,六皇子的踪迹也无从得知…大雍找不到他,月氏那边也没有六皇子的任何消息。”傅衡将鸿胪寺最近的情况告诉众人。
傅衍补充:“他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藏起来了。也是,要是我被自己的亲人追杀,亡命天涯,我也会狡兔三窟,隐姓埋名不被任何人发现。”傅徴觉得自己亲哥这话说的可真是隔岸观火,乐在其中。
杜由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比划:“月氏,不在掌控。”
他打了一个叉,然后在一旁画了一块大雍的大致版图出来。
“陛下这些年来政绩不温不火,一直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原先想和月氏联合攻打北狄,现在计划搁浅…那么我猜他肯定会拿大雍内政开刀。”
傅徴听的入迷,眼睛随着杜由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