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寅是不是在诈她?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现在人在谢寅手里,少年没有想放她走的意思。
所以他需要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就是自己今日是否能离开的前提。
漠河一带的事情到底如何,她说不清楚。漠河一带会有很多事情。她可以不知道谢寅话里的事情,也可以装作知道一些其他发生在漠河的事情。
傅徵在心中不断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她一定要冷静!
身为一个n,傅徵知道自己没有逆转局势的天赋,也没有让气运之子相信自己的能力。
所谓的女主光环,她是一次也没有感受过。
她能够做的,便只有尽最大的可能让眼前的人知道,自己并不是他所猜测的那般。
...
“你说的太笼统了,我不明白。”傅徵最终选择装聋作哑。
谁能明白,她真的什么都不明白!
谢寅直起身子,像是突然正经起来。少年的手搁置在轮椅的扶手上,拱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的指尖轻点扶手,如玉珠触盘,剔透的指尖露出淡淡的粉意。
傅徵听见他问:“那需要在下,继续讲给傅小姐听吗?”
他像是真的怕傅徵不明白一般。少年坐直了身体,似乎想着该从何处讲起才好。
莫名其妙的,傅徵也挺直了脊背。
依照谢寅的性子来看,自己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关于漠河发生的事情,她确实是一丁点也不清楚。
若是她清楚,她也不会和裴慎两个人为了调查昔日的真相,从金陵到清风寨,再到隋城...途中虽然不算历经千辛万苦,可也吃了不少苦头。
两人身在高门大户,锦衣玉食。都是家里受长辈疼爱重视的少爷小姐。
他们折腾这么些,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一个答案吗?
裴慎是为了自己的二叔,傅徵是为了傅老太爷。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傅徵忽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祖父的女儿,自己的姑姑傅清沅...会不会和当年的事情有一段不解的缘分。女人说不定在吉岭之役中...处在一个重要的位置。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在傅家内宅养了十几年的少女突然之间背着父母前往漠河。她身体不好,傅清沅自己最清楚。漠河一带环境恶劣,傅清沅肯定也知道,可是她还是去了...
傅清沅绝对有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她为什么要去漠河?《山溪礼记》这本古籍里又讲了什么?
傅徵:“我确实对其中的过往不是很清楚,如果你乐意给我讲,自然很好。”她想明白了,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吃亏,谢寅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吧。
因为自己才是那个最被蒙在鼓里的人,再也没有什么...会更令人惊讶的了。
少女如此反应是谢寅没有料到的。
看来这些年来她不只长了记性,也长了脑子。
谢寅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讲的。无非是大雍战败,裴家遭难,朝廷大力追查,裴家有罪之人下狱...”
谢寅的嗓音自带一股出尘的清冷疏离感。
傅徵听完谢寅的话,只觉得自脊背之后途生一股寒意。从少年口中诉说出来的,那些关于吉岭之役的内幕,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
‘没什么可讲的’。
她听过系统给自己科普的基础版本故事;也听过裴慎身为裴家人,身临此事,带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自己讲的关于漠河一带的隐秘;少女甚至以自己的好奇心为由,听过金陵权贵中,一些了解此事的人关于吉岭之役的看法...
唯独谢寅讲的,和他们口中所描绘的皆不同。
裴慎不忍提及的关于裴家的后事,金陵众人讳莫如深的内情,系统抠门不愿意全部解锁的资料,在谢寅的口中就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少年人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便轻而易举的掀开了这层遮掩的布。
傅徵沉默片刻,随及缓缓开口:“你相信裴家是无辜的吗?”
听谢寅的口气,他似乎对于多年前裴家战败,‘通敌叛国’的高帽子不屑一顾。如果少年是持中立态度,傅徵想,谢寅或许会成为她和裴慎在隋城的一个助力。
他们都要调查望族,利益上来讲没有任何冲突。
“我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当今相不相信...才重要。”
谢寅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接着提醒:“赵邯廷让你去帮忙的事情,我也清楚。他昔日对你说的...关于傅家站位的事情...是他哄你的。你...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说完这些话,谢寅的神色有些躲闪。
雏鹰即便要飞,也不用一出鸟巢就冲向狂风暴雨之中。他相信眼前人的能力,但也知道少女和自己终究是不同的。
祖父叫自己照顾眼前的少女,而他以为的照顾...便是叫少女武装起来。如果她足够睿智,足够通达,足够坚韧,坚韧到可以抵挡一切魑魅魍魉。
那无论自己在或者不在,照顾或者不照顾,她都能够很好的活下去。
若是有一天没有自己的照顾,她也能活得很好。
只是今日在金缕轩一见,谢寅又忽然明白,少女就如同掌中的娇花,他不能拿自己训练自己的方法来直接套用到少女身上。
她不是自己。
有谢寅一个...已经够可悲的了。
...
关于面前的人,谢寅至今还没有找准自己该以何种态度去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