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杂物的天台上,晾着好几条咸鱼。
吃饱饭的阿夏就坐在地上,抬头看上面挂的几条鱼,仿佛光是这么看看,就能感受到幸福。
她看鱼,陆安看她。
宽大的外套遮在阿夏的身上,脏脏的,配上那一头短发,从背面看过去,有点像一条大狗。
大狗回过头,哦,原来是阿夏。
与夏茴倨傲优越的眼神不同,阿夏的眼睛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的,平静的如一潭湖水。
也许,任何人在这种环境独自存活几年,都会变得如此。
“我父亲喜欢写笔记,把一些啰嗦的事情记下来。”她目光落到陆安手里的黑皮笔记本上,“有些……”
阿夏犹豫一下,顿了顿摇头,“其实也没关系,都是过去了,他应该不会介意。”
陆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笔记本上除了一些阿夏父亲幻想的可以阻止一切发生的节点外,还有一些日记,关于带着女儿一起逃亡的日子,以及思念阿夏母亲。
灾难刚发生的那段时间,她母亲去外地办事,不过短短一周,就失去了联系。后来,父亲带着她去过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次危险,却终究没有找到母亲。
“如果你父亲在这里,他会怎么做?”陆安摸着笔记本的封面问。
“怎么做?”阿夏问,然后看见陆安指了指头顶天空。
她想了一会儿,出声道:“我们会离开,继续找下一个适合人住的地方。”
其实当初他们本就是一直换地方的,直到剩她一个人,才在这里长久没有挪动。
如果父亲还在,看到月亮掉落,太阳隐去,大概一个月前就已经收拾东西走了。
陆安没再出声,低头打开笔记本,上面记载着末世初的时候,教授带着阿夏,父女两个人刚开始时便反应迅速,别人还在慌乱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城去。
教授提前就有隐隐的预感,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准备比不得周晖那种生存狂,不过比大部分人都要冷静,初一开始,便带阿夏逃往乡下。
最初那段时间,城市是个巨大的牢笼,人,动物,异变种,所有一切都聚在一起,虽然物资充足的时候躲在楼房里很安全,但只要资源耗光,便是绝望的开始。
反而乡下人烟稀少的地方,只要夜晚紧闭房门,白天的时候小心外出,不管是在野外挖野根,种地,还是找水源,把时间线拉长到几个月甚至几年来看,都比城市里强太多。
唯一的遗憾,是和阿夏母亲失散了,不然他们一家人可以试着一直在乡下生活——从笔记本上可以看得出,阿夏母亲所在城市是最先遭受灾难的,教授无法,也不能带年幼的阿夏不管不顾地过去冒险。
陆安看着老旧的字迹,抬头看看阿夏,她那时不过十多岁。
自己十多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应该是调皮捣蛋,在课本上涂鸦,封面被啃成缺一块少一块,每天急着放学回家看电视,偶尔,还要被老师留下来,拿着枝条打手心。
“为什么不回去?”他问。
“回哪?”
“乡下。”
阿夏摇了摇头没说话,陆安没再问,后来他从笔记上找到了答案。
教授有一点弄错了,过了最开始那两年,城市慢慢变空,越来越安全,反而乡下逐渐变成野兽和变异动物的乐园。
下午就在天台上静静度过,因为河里那个大脑袋的缘故,阿夏下午没有出去,打算明天再继续出门。
有时候离河边远也不是很安全,她曾见过离着河岸几十米,被一条尾巴还是触须卷走的同伴,当时刚好没有机会救。
陆安很仔细地看着笔记本,阿夏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一个人生活太久,最擅长的是怎样活下去。
他所需要的,就是在这边了解,然后再等夏茴的另一个人格给他解释。
阿夏则在天台上到处收拾,已经习惯了闲下来的时候给自己找事做,把盆盆罐罐擦一遍,再扫一下天台落的灰尘,检查干菜还剩多少,把它们拿出来晾晾,还有刀需要磨一下,最后她找出剪刀揪着头发,给自己遮过耳朵的头发做修剪。
“这种事我可以帮你吧?”陆安实在看不下她狗啃一样的头发。
阿夏眼角抽了一下,剪刀不太锋利,让她头皮被扯得有些疼。
“指拿剪刀在我头上比划吗?”
“……是我考虑不周。”陆安道。
阿夏看着手上的碎发,揉揉头皮,望向陆安,最后把剪刀递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
陆安把笔记本放到一旁,忽然发现不知道怎样下手,阿夏现在的发型,想剪整齐有点困难。
“疼就说话,我尽量轻一点。”他拿剪刀小心地从阿夏头发上剪过,确实不太利。
阿夏皱了皱眉,却没有多大反应。
“剪短一点。”
“已经够短了。”
女孩好好蹲在陆安面前,背对着他,陆安拿着她的头发,目光在她脖子试图找出个痣或者别的胎记。
然而并没有。
空无一人的城市废墟里,在这一角楼房的天台上,碎发不断飘落。
“我父亲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一个人坐船去荒岛,别人都死了,他自己活下来,在岛上造船,放羊,找吃的,中间遇到一个同伴,然后他们一直努力活了二十多年,才遇到一个船把他们带回去,回归了正常生活。”
阿夏努力想复述当初父亲讲的时候那种精彩,可是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