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了什么,皇上没问,显然是没听到。皇上见到她的反应,也不似认识她。”
温平顿了顿,“她喊的到底是皇上,还是另有其人,在下都不想追究了,也不想多事,更不想锦衣卫日后再因为她,惹上别的麻烦。”
温平看着百里长安,语气意味深长,“皇上既然都说了要为你们主婚,百里将军,她最好是你的妻子,倘若不是,你也最好让她是。否则,这后果,你我都担待不起。”
温平走了,百里长安站了一会儿,这才回身走到许落跟前,带着她重回营帐。
帐内烛火仍亮着,许落轻声说:“对不起,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百里长安的目光落在女孩微微红肿的双眼上,到底,什么话都没问。
此刻,也不是问话的时候。
“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姑娘胆小。”
他走到桌案边,背朝着许落坐下,拿过桌上的一卷兵书,“许姑娘睡吧,我就在这里陪你,明早送你回城。”
言毕,他再不说话,浑然仿若许落不存在般,专心地看着书。
许落没提婚约的事,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再没有意义了。
何况,若非百里长安有此机变,她能否活着回这营帐,都不知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她要做的,是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想应对的办法。
许落走到被褥边,合衣躺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到顾骁野后,终于断了那点隐晦的期待,还是百里长安在这里,让她稍有安心。
许落心绪平静地闭上眼,半晌后,竟是真的睡着了。
百里长安听着女孩轻浅平稳的呼吸声,心绪翻涌如潮。
昨日她说自己是皇后娘娘,他只当她是气昏了头,胡言乱语,可她深夜出现在皇上营帐外,哭着喊皇上的名字,实在让人费解。
她说自己是因为呆在帐中害怕,想要去找他,可就算走错地方,那要喊也该是喊他,怎会喊皇上。
以温平的耳力,不可能会听错。
百里长安想起,她曾说她和林家有旧。
林家和梅家是世交,说不好,她和皇上真的有什么渊源。
但她若真的和皇上有渊源,见了皇上为何又什么都不说,反而,还配合他,说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看皇上的态度,分明又不认识她。
何况皇上心里,从来只有一个韩姑娘,不可能与别的女子,有何关系。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蹊跷,百里长安百思难得其解,只想得有些心浮气躁。
而这种情况,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
从昨日在淮州城遇到许落,从他决定救下她开始,他的所作所为,好像就已经有所偏离一贯行事的准则了。
他明知屠城的命令,却还带她出了城。
非但答应她帮她找弟弟,还一时心软留她在军营过夜。
甚至为了救她,也为了救自己,不惜欺瞒君上,谎称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两日之内,他已经打破了自己数年来的禁忌。
今夜情况诚然危急,但,他也可以谎称她是妹妹,是亲人,曾经失散多年,如今一朝得聚。
毕竟他在郧州的生活,无人得知,就连顾骁野,也不知详细端倪,未必就不可以圆过去。
然而他脱口而出的,是妻子。
百里长安深知自己不是容易心软的人。
这么多年一步步走过来,从曾经那个浪荡街头的少年,成为追随帝王左右的玄甲军统帅,若是没有一颗冷硬的心,又怎能走到今天。
可他对许落,却心软了,还不止一次。
百里长安不能不反省原因。
可这原因貌似说不明白,也反省不清楚。
越反省,倒是越烦躁。
百里长安干脆极力压下心绪,强行让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书上。
*
翌日,百里长安送许落回了淮州城。
屠城令已取消,街头的血迹尸体都已被清理干净。
城中一些店铺已然重新挂了招牌,开始营业,街头有了行人,但仍是萧条冷落得很。
想要重回昔日繁华,仍是需要时日。
许落在淮州城没有家,百里长安命人为她找了一处宅子,又安排了侍女照顾她,留了侍卫保护她的安全。
江南还有数城尚待收复,他即将带着玄甲军离开淮州城。
“许姑娘弟弟的下落,我已命人在查找,但有消息,会及时告知。”
他说,“许姑娘就安心在这里住着便是。”
许落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太久,快的话,不过月余。”
百里长安说,“皇上已然下令,但凡主动归降者,可以既往不咎。”
江南太守林道济是叛兵的首领,而今淮州城破,林道济已死,叛兵已然失了主心骨,根本不是玄甲军的对手。
再者淮州屠城一事,让其他数城俱皆胆寒。
顾骁野归降的赦免令一出,已然有几名重要叛军将领悄悄递了降书。
此次百里长安带军前往,最重要的工作怕不是打仗,而是接收城池、安抚百姓。
许落看了百里长安一眼,“那等你回来,我们是不是就要成婚了?”
百里长安沉默片刻,“婚约之事,许姑娘不必担心。待成婚后,我会寻个合适时机,以性格不合为由,禀告皇上,请求和离。”
许落笑了笑,“我不是担心这个。你成为玄甲军统帅,已经有很多年吧?你为皇上南征北战立下许多功劳,但我听说,你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