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转头看去,啜泣声正是从那具被扒光的尸体旁传来。
一个小耗子似的男孩,趴在男人尸体上哭泣。
旁边的路人们对这一幕熟视无睹,像是看见路上的一堆垃圾一样,没有露出丝毫恻隐之心。
善意和同情,在这贫民窟是最无用的事物。
这时。
一伙身穿漆黑外套的人闯进了这脏乱的小巷,似乎在搜寻什么。
而很快,他们便将目光落在那具光溜溜的尸体上,虽然有点嫌恶,但相互对视两眼,还是点了点头。
黑外套粗暴喊道。
“喂,臭小子,闪开点!”
“这具尸体被我们征用了。”
“呜呜……不要!”
小男孩死死的抱着父亲的大腿,不肯松开。
“你们都是坏人!”
“呵呵,贫民区的贱种,你懂什么?”
黑外套走到小男孩面前,轻而易举的提起他的后颈,随手往旁边一扔。
倘若这下摔实了,男孩的后脑勺八成要开花了。
只是在男孩摔落在地上之前,他却是被一个黑袍人所接住。
此人正是安乐。
安乐虽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那类人,但面对这种情形,他也着实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哦?外乡人?”
为首的黑外套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安乐的身份,发出一声冷笑。
“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给你一个建议,以后别再多管闲事。”
说完,他们也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用一个黑布袋将尸体打包,抗在肩膀上带走。
这一系列动作速度极快、轻车熟路,是足以让人发出“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感慨的程度。
安乐没有阻拦这些人的想法,而是低头看了眼小男孩,宽慰道。
“你没事吧?”
只是这一眼,令他都略有惊讶。
男孩的脸上,生长着一大块异化的血肉。
细密的肉芽从皮肤下钻出,纠缠着形成可怖的肉瘤,散发着恶臭的疮疤中流淌出脓水,占据了他的大半张脸庞。
一只眼眶几乎完全失去了肌肤的保护,猩红的肌肉,连接数道血管、神经的眼球,径直暴露在空气中。
光是这幅画面,就足以让生活在和平年代中的人们心中发寒,生出浓郁的生理不适。
“我没事……”
男孩沙哑的说道。
只是他那不断分泌液体的泪腺,还有近乎死掉的空洞眼神,还是说明男孩绝望的心境。
安乐问道:“你知道这附近,哪有住人的地方吗?”
他在荒原上风餐露宿了两个多月,现在也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
男孩空洞的眼睛里泛出一两分生气,略有躲闪的开口。
“放心,不收钱的。”
安乐若有所思的点头:“好的。”
******
安乐跟随男孩向小巷深处走去,来到了他的家门口。
这是一栋高大且破旧的公寓楼,外墙的涂料早就剥落得七七八八,裸露出下面的混合建材。
但是比起之前的棚屋,环境还是好上几分的。
街区十分阴暗,狭窄的街道都被周围高楼的阴影所覆盖,让走在下面的人有一种极度压抑之感。
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就是有也步履匆匆。
一些无所事事的人靠在墙角的阴影处,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安乐,目光更是不断的在他身上转来转去。
不过看见为安乐带路的男孩,他们倒是默默收回了视线,打量起下一个目标。
走进公寓楼内。
许久未打理过的霉臭,伴随着酒精的味道一同钻入安乐的鼻腔。
这儿的住户都很安静,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住,楼道里监控也早就被拆除,只剩下两根裸露的线头。
男孩来到一户铁门前,门上有着胡乱的划痕和涂鸦。
钥匙插进门锁,发出“咔哒”的脆响。
大门打开,男孩先声说道:“妈妈,是我。”
好像不这么做,就会遭到来自房间内的攻击似的。
安乐的余光瞥见,在阴影中黑黢黢的枪口,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在听到男孩的声音后,才悄然放了下去。
拥有【阴影之躯】的安乐,在这黯淡的环境下反而如鱼得水。
他能清楚看见,房间里蹲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才刚刚成年的样子,肤色不正常的苍白,颇为警惕不安的盯着自己。
女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心跳得越来越快。
男孩主动开口:“妈妈,是这位大哥哥救了我。”
“那……他呢?”
“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女人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内心的潜意识不愿承认而已。
男孩这时已经平静了许多:“他死了,尸体被无限生物收走了。”
他的语气很冷静,完全看不出之前抱着尸体哭时的伤心,也丝毫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姿态。
在这种地方长大的人,总是会更加早熟。
“果然……都叫他不要再去了。”
“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的,我就知道!”
女人咬着牙骂道,却是忽然哭出了声,然后迅速抹干眼泪。
等到她情绪稳定下来,安乐也适时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想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报酬的话……”
安乐的语气一滞,他本来是想付钱的。
只是一路上走来,安乐发现,这座城市里人们所使用的货币……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