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随着那名孩童转过几道弯,走进一条铺满青色石子的小道。
推开一扇木门,进去后是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有各色花草。
最为古怪的是院子倚着一面高耸入云的石壁,石壁上怪石嶙峋,还插着几柄铁剑。
石壁正下方则是一个练剑铁炉。
“陈小友来了啊,快坐快坐。”
院子里有身着素色长袍的老者朝着陈景招了招手。
这老人须眉皆白,倒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仔细看去竟有些锋芒。
陈景笑着道:“秦老在这里赏花喝茶,真是好雅兴。”
老人正是剑坊秦氏的老祖宗,乃是当代坊主秦远的亲爷爷,名为秦松阳。
秦老招呼他坐下,摆了摆水,让那孩童出去。
又亲自为陈景沏上一杯茶,盯了他好一会,笑道:“几个月不见,小友在剑道上又有增长啊。”
陈景接过茶杯,“不瞒秦老,我最近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感悟。”
秦松阳笑盈盈看着他,“可惜我年老体弱,恨不能与你交手比较一番。”
说到这里,老人家眼睛眨了眨,笑容古怪:“可曾拔剑四顾心茫然?”
陈景:?
“陈小兄弟应该还未有婚配吧,可有心上之人?没有的话,我秦氏族人的好姑娘可是不少,顾家得体的,习武练剑的,都有!”
“咳咳!”陈景险些把茶水咳了出来,这老头是喊他来说媒吗?
秦老身子前倾,略微凑近了他耳朵,放低了声音道:“喜好练武的姑娘身体好,经折腾。不过关键还是得看小兄弟你那把剑行不行。”
陈景剧烈咳嗽几声,这回是真没忍住,把茶水咳了一地。
没想到这位练剑宗师,会是这么个老不正经!
“哈哈哈!”秦松阳放声大笑,拍着陈景肩膀说道,“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别记心上哈哈!对了,你那柄短剑呢,没见你带身上。”
陈景哀叹一声,几个月前曾与老人家约定好,要来南溪剑坊帮忙短剑锻造一番,没想到如今短剑已经是彻底碎裂。
“剑碎了,葬在了书肆院子里。”
陈景语气有些低沉,简单解释了几句,至于具体与和人动手的事情,则是简单带过。
秦松阳看得出他的神情有些落寞,感慨道:“好个繁花葬剑,小兄弟是真正爱剑、懂剑之人。人身有魂有灵,剑又何尝不是?”
陈景跟着道:“老先生说的有理,于剑者而言,一柄剑便是最亲密的手足兄弟,唯有心剑想通,才能真正踏上剑道。”
秦松阳站起身来,步履稳健,一点儿也看不出百岁老人的模样。
他走近练剑火炉,给火炉添了一把火,“其实铸剑也是一样,若只是给宝剑不断堆砌各种奇珍异宝,到最后也只是一柄冷冰冰的宝剑而已,却少了最根本的剑之灵,剑之魂。”
老人低头拉动火炉,没有转身,继续道:“你知道为何我要让你剑坊?”
陈景走到火炉附近,摇了摇头。
秦老抚着长须,道:“你的剑,当然得有你来炼制最后一步,由你赋予剑魂剑灵。”
陈景恍然,抱拳道:“不知道还需要晚辈做些什么?”
这一声“晚辈”发自内心,秦老对剑之一道有超凡脱俗的见解,当得上长辈的称呼。
秦松阳摇了摇头,笑道,“大老远赶过来,先歇息歇息吧,要做什么到时候在与你说。”
两人重新回到茶桌旁,煮起茶水,赏花谈剑,别有一番滋味。
老人腰侧始终挂着一块古朴玉佩,时不时还要用手摩梭,极为喜爱的模样。
秦松阳把玉佩拿在手里,笑道:“可好久没与人这么闲谈过了,今天可得好好和你吹嘘吹嘘。”
“若是我要年轻,定要和你陈大掌柜大战三百回合!哈哈!”
陈景为老人沏上茶,“那还好晚辈出生的晚,没遇上秦大剑仙。”
被他这么一捧,老人哈哈大笑起来,白胡子都被吹得老高,拉着陈景的手,说起了曾经辉煌往事。
秦松阳年少时痴恋剑法,却没那个耐心守在剑坊练剑,不顾家中反对,很早便出了宣宁府闯荡。
在剑道上,秦松阳确实天赋异禀,在安庆国江湖上连连挫败了几大剑术高手,一时间风头无两。
在那时候,安庆国江湖就有秦剑仙的称呼,乃是闺中女子最是艳羡的剑仙俏郎君。
秦松阳剑法超凡,又是fēng_liú倜傥,自然春风得意。
直到有一日家中出了变故,他才不得不回了南溪剑坊。
回到剑坊后,与常人一般娶妻生子,渐渐的性子也就沉稳下来,开始接受剑炉练剑一事。
一双执剑杀敌的手用到了锻剑铸剑。
江湖中也慢慢没了秦剑仙的fēng_liú传说,没有人知道原本近乎先天的剑道高手就这么安于平凡地隐居剑坊。
陈景再次为老人倒上一杯茶,真心实意赞叹了一句。
秦松阳拿着玉佩,似乎在缅怀过往,“这块玉佩我带在身边将近五十年,从未取下。”
“嘿。”秦老笑着说道,“那一日有个束着古朴高冠的先生找到我,说是让我锻造一柄心目中最完美的宝剑,报酬就是这块玉佩。”
“那时候我本不想搭理那人,可不知道怎的被激起了斗志,没日没夜花了九个月时间铸剑,终于是炼剑功成,可那人却早已经离去。之后,这柄剑一直被我珍藏,从未示人。”
“那人临走前留下这块玉佩,以及一句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