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知识之海。
“一整天,你都找不到愿意跟你一起越狱的同伴?”
索妮娅用力一劈,剑气波动分裂成几个不停回旋的波动圆环,如同电锯般不停撕咬面前的土垒,正是她新学的奇迹‘裂波斩’。
“是啊。”
亚修叹了口气,手拟剑指,引导心剑刺穿土垒。但土垒被刺入一层,又生出一层,仿佛无穷无尽。
“一个都没有?”
“也不是一个都没有,但除了被我用契约束缚的伊古拉外,其他人都不愿意……或者说,他们不相信。”
“如果碎湖监狱以前从未发生过越狱事件,他们确实有理由不相信你。”
“不仅仅是这样,”亚修叹了口气:“与此说他们是因为客观理由不相信,还不如说他们是主观感情上拒绝相信。”
今天一整天时间,亚修都跟着伊古拉去游说其他实力强大的犯人,譬如‘钻石’泰格,‘黑兽’图克,‘百灵鸟’朱厄尔。他们每个人在入狱前都是穷凶极恶的术师,每个人的犯罪经历都可以写成一本惊悚小说。
但他们都拒绝参加越狱行动。
老实说,亚修对此并不奇怪,碎湖监狱的高压统治以及近乎绝对封闭的孤岛环境,死刑犯会立刻相信他们能越狱才不正常,怀疑是合理的。
但问题是,死刑犯们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是怀疑,而是抗拒。
他们抗拒越狱。
要知道负责交涉的并不是亚修,而是在监狱里也算是名人的‘美兽’伊古拉。伊古拉虽然是欺诈师,但他风评很好,极少说谎,甚至还是监狱里少有的几位情报贩子之一,人缘相当好。
用他的话来说,‘说谎是欺诈师的禁忌,信誉是欺诈师的脸面,诚实是欺诈师最重要的品质。欺诈师最大的失败,就是别人不愿跟他交流’。
因此伊古拉说的话是相当有分量的,就算死刑犯们不信,也该问问伊古拉更多情报,好做出进一步判断。
但死刑犯们没有。
哪怕伊古拉说出他‘或许有办法解除芯片限制’,也没人会进一步询问‘怎么做’‘真的吗’等问题,而是纷纷露出‘差不多得了’的表情,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又或者转身离开。
诺大一个监狱,居然连一个想越狱的同伴都找不到,连亚修都想说这是他见过最差的一届罪犯了。
但伊古拉对此却是早有预料。
吃晚饭的时候,他用一句话就解开了亚修的疑惑。
“他们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们了,屎放久了也会变成肥料。”
如果说时间是最好的毒药,那碎湖监狱毫无疑问就是最好的化粪池,管你是有害还是有毒,进来了都得给我变成营养。
一个普通人过几年都可能发生许多变化,而死刑犯们在监狱里待了这么久,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是过去那个穷凶极恶的自己?
甚至有不少死刑犯,在回首过去的犯罪经历,会发自真心地忏悔,觉得以前的自己是那么的幼稚冲动。就算不后悔,但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也会渐渐失去期待,在碎湖监狱找到自己的归宿。
伊古拉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碎湖监狱确实是一个理想乡。这里禁绝了所有犯罪,不存在种族歧视、脏话、争斗,甚至连插队或者随地大小便这种事都不可能发生。
只要遵守规则,所有人都可以活得很自由,不需要看其他人的脸色,因为其他人既不能伤害你,也没法影响你的利益,可以说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死刑犯们之所以出于贪婪、卑劣、冲动等各种原因犯下恶性犯罪,归根究底,是他们习惯了充满犯罪的生活方式,只有那种生活方式才能让他们感到安心。
而碎湖监狱,便是强行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而且还能让他们感到安心的地方。
安心会令人上瘾的。
当一个人长时期处于这种环境,脱离复杂的社会关系,退出充满竞争的外部环境,哪怕死刑犯口口声声鄙夷监狱的种种禁制,但你让他离开监狱进入社会,他其实是感到茫然的,特别是当他能在监狱里过上平静的生活。
不少死刑犯连早起都做不到,更别提让他们主动离开舒适圈了。
这么一想,碎湖监狱对死刑犯们的改造很成功。无须任何劳改,无须任何惩罚,依靠种种限制、KPI考核制度和末位淘汰,就将死刑犯们变成合格的会主动加班的打工人,乖乖在监狱里贡献剩余价值,没有剩余价值就去参加审判直播赚钱,总有适合死刑犯的工作。
亚修和伊古拉的拉拢,就等于邀请他们出来创业,前景未知,资金不足,还需要他们自掏腰包。
最重要是,如果创业失败倒罢了,但万一创业成功,他们岂不是又得回到那个什么都得自己打拼的社会里?
想想都觉得好可怕,赶紧买把玩具铳打劫银行,然后等狩罪厅带自己回家。
哪怕是伊古拉,如果不是亚修反弹契约将他跟自己锁死,他多半也不愿意参加越狱。诚然他在外面能过得更好,但也会因为恐惧狩罪厅而惴惴不安神经虚弱。
在这里,连欺诈师都感到安心。
假如没有席林教授和血月审判,亚修感觉碎湖监狱也不失为一个度假胜地。在这里不仅能欣赏风景,还能强制洗涤心灵,离开后从此再也不能在被窝里放屁,得跑到厕所放。
因此亚修都感觉自己像是逼良为娼的大恶人,老想将这些洗手不干洁身自好的死刑犯们再次拖下海。伊古拉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