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娅熙沉吟几秒。“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还有一种可能。那笔银子当时已经被运出了京城。至于运去了何处,尚且不得而知。”
杨柳眼前一亮,猛一直起身。“对啊!如果户部的银两不在京城,那么诬蔑颜老爷贪墨也就不成立了。”
林娅熙朝她压了压手,示意她先不要激动。
“逻辑上讲是这样没有错。可京城之外范围何其广,五年间的变数也大,再想找出那笔脏银,谈何容易呢?”
杨柳的眸色黯淡了些,却仍是鼓励她道,“虽然不易,但也不失为一条线索了。”
林娅熙也勾起嘴角。“有关第二点,还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杨柳,我问你。如果你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要侵吞朝廷的银子,你会选在饥荒年景做手脚吗?”
杨柳拧眉,神色凝重。“换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许是我这人胆子小吧。饥荒年景有太多只眼睛盯着了,被抓的风险太大。”
林娅熙点点头。“嗯,我也不会。不光风险大,犯罪成本也高。三品以上大员来财的路子可以有很多种。何必为了区区五万两,堵上乌纱帽和全家人的性命呢?这不是很不值当么?”
“婉卿你的意思是,幕后主使或许官阶并不高?那我们岂不是一开始便放错了重点......”
林娅熙咬唇,眼眸微转。远不是倾城之姿,但一双明澈灵动的桃花美目却极其惹眼。杨柳不觉看得出了神。
“不,是高官没有错。我是想说,真正的主谋不会仅是第一次贪墨,恐怕此前还有不少污点。在颜家发现那五万两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以防更大的尾巴被揪出,才拉来颜父做了替罪羊。”
见少女望过来,杨柳回神说道,“你说的对。我们是应该把目光放得远一点,不能总盯在这一桩案子上。”
看着窗纱上透进来的一轮圆月,朦朦胧胧,林娅熙想,贪腐如此巨大之数额是单纯地爱财吗,还是有什么烧钱的嗜好抑或者事业呢?
“要追查户部那笔银款的所在,没有几个月怕是不能见成效。京城之中,哪家府上花钱如流水,哪个纨绔骄奢淫逸,这点应该不难查吧?”
杨柳颇为笃定。“不难。这些冠花楼最清楚了,问问灵鸢就知道。估计老鸨那早已经把各家纨绔整理成花名册了。”
“那便先从这里着手吧。”
林娅熙揉着太阳穴。一整日下来,情绪大起大落,精神高度紧张,不免令她身心疲惫。
“婉卿,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等明日我再把张家兄弟介绍给你认识。”
看林娅熙年纪小,身子也文弱,杨柳又提前给她打了剂预防针。
“他们哥四个以前是做盗贼营生的,会些拳脚。出门时,给你做车夫护卫都不在话下。”
林娅熙坐回到板凳上,并不过问他们是如何转为灵鸢效力的。
“好。这个月要辛苦你们了。”
杨柳赶忙道,“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们本就是各自被灵鸢招来,为颜家奔走的。只可惜,这几年都收效甚微。要是婉卿你有法子,我们五个必当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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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娅熙果然见到了杨柳口中的张家兄弟,张大,张二,张三和张四。
大哥块头最大,莽夫模样。二哥精瘦,但一看就知道头脑最是灵光,应当是几人中的军师。老三的身上带着股子书卷气,然而手段据说最为狠辣。老四则是混迹过江湖的武林好汉。
杨柳拿给她十多本先前整理好的资料册子。一连三日过去了,林娅熙来回翻阅了数遍,却始终没有太大进展。
一月之期时间紧迫,他们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必须有的放矢。精准地找到突破点下手,才可能有翻案的希望。
杨柳端了一碗皮蛋粥和两碟子酱菜进来。见她秀眉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劝道,“婉卿,先吃点东西吧。放松放松,思路说不准会更清明。”
林娅熙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坐到桌子旁,内心不免沮丧。
杨柳给的卷宗,还有颜家的故事,她都快能倒背如流了,却依然找不出破绽。看来,是她太高估了自己的才智,也太低估了案件的繁杂。
“杨柳姐,灵鸢那里如何了?”
林娅熙用勺子一下一下搅着碗里的粥。
“今儿一大早,张二就去冠花楼后巷取京城纨绔的名单了。这会该快回来了。婉卿,还有将近一个月呢,你总这样可熬不住。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事情啊。”
面对杨柳的善意,林娅熙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嗯,等粥凉一点了我就吃。三天没怎么挪过地方,还不是那么饿罢了。”
见她动了筷子,杨柳也不揭穿她的借口。正喝着粥,张二从门外走了进来。小院不大,只五六步,人就到了东厢房。
几人之间没有那么多讲究。男子一来,面色便清晰可见地难看。
杨柳忙问,“出什么事了吗?可是清单没有拿到?”
张二用拳头砸了一下身旁的小几。“不,是姑娘。”
林娅熙腾地站起身。动作之大,连勺子都被她震出了粥碗,在桌子上哐啷啷地晃动。
“灵鸢她怎么了?”
“是啊,你快说呀!”
张二急促地叹了口气。“冠花楼今早放出来的消息。一个月后,将会拍卖花魁灵鸢的chū_yè,价高者得。满京城现在都传遍了。”
林娅熙大脑嗡的一声。这便是老鸨同意交换她的条件吧?以灵鸢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