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话里暗藏玄机,北宫沉雪抬眸。
“关乎林二小姐安危,谢御医有何难言之隐都不妨直说。”
“是,殿下。老夫的判断恰与另两位大夫相左。老夫以为,口红中无毒。”
谢御医也不绕圈子了,直截了当地亮明意见。
做了几十年的太医院院正,即便所持看法只在少数,他也有足够的底气与实力,同反方叫板。
众人当下神情各异。
隔岸观火派的见事态再一次反转,纷纷看向林婉音,揣测她接下来要如何回击。
胆战心惊派的面上故作镇定,可心里却是慌的一批。
静候佳音派的则更关心事实真相,等着谢御医的下文。
“老夫有一问不明,还请刘大夫解答。”
说着,他从管家手中接过一只玉碗。里面盛着小半盏深褐色的液体。
“谢御医的医术胜过小人千倍万倍不止。小人何德何能,敢为您老答疑解惑?
请国公爷权当小人之前的论断纯属谬言,以谢御医为准即可......”
知晓事已败露,刘大夫可不想步赵姨娘的后尘。毕竟,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来他第二颗脑袋。
在此时急流勇退,还能借口自己是庸医,学术不专。若再被深扒下去,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林国公完全不买他的账,口气十分不客气。
“刘大夫,之前信誓旦旦,说二小姐中了思黄泉的是你。一有人质疑,最先反悔的也是你。如此不把我林国公府放在眼里,你是拿本国公当猴儿耍呢?”
刘大夫应声跪地。
“小人不敢啊!小人只是城东一家医馆里的坐堂大夫。被找来国公府,为二小姐治疗头疾实为偶然啊。”
刘大夫审时度势,已经从在下自贬为小人,将中毒改口为头疾了。
“本宫不认为,林国公是问责治罪你的意思。你无需慌张。”
北宫沉雪唇角噙着笑意,示意他放松。
“不过,出于对二小姐负责考量,刘大夫还应多多配合,寻找真相,而非一味推翻前言。你可否想过,全盘接受谢御医的诊断意味着什么?”
北宫沉雪点到为止。而以为他是在为自己说话,恼火不已的林婉音却更加气愤了。
“刘大夫,若不是你在医馆时称我中了思黄泉,能闹出后面这些事端来吗?姨娘被上了家法,而我不仅手腕断裂,还提心吊胆到了现在。
全听谢御医的?那胡大夫的证明又算什么?呵,谢御医可是说我身体康健,口红也无毒。那我便干脆等死好了!”
林娅熙心生感慨。到了这一站,林婉音还不学着刘大夫下车跑路。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一心要坐到黄泉终点了。
剧本早已偏离了她们设定的轨道,林婉音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但凡有点脑子的,不在这个时候借坡下驴,更待何时?
有一点她其实说的没错。事情皆因刘大夫而起,只要她把误诊这点咬死了,过两天再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果林娅熙不追究,这事便会不了了之。
可林婉音是谁啊?不作死就不会死星人!
刘大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谢御医见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老夫不光用太医院自创的鉴毒法,验证了口红无毒。还怀疑刘大夫所配的药水中,错用了一剂成分。不细看之下,极难发觉。”
谢御医端着玉碗来到北宫沉雪身前,又从自带的药箱里取出一黑一白两支瓷瓶,对着他和探过头来的林国公道
“殿下,国公爷请看。刘大夫的药水在放入少量口红后,呈深褐色。这的确是与毒素遇此药水时的变化极像,却也不尽相同。真正的色泽该是褐中带有墨绿,就如这样。”
他将两支瓷瓶打开,各倒入几滴到桌案上的空茶杯里,边演示,边解说。
“这一支是从番木鳖中提取而来的毒。另外一支则是老夫平时会备在身上的验毒水。
二者混合,静待少顷。药水便会由原先的浅褐变为老夫所描述的颜色了。”
看看玉碗,再看看茶杯,北宫沉雪向林国公了然点了点头。
“不若谢御医提醒,本宫还真看不出这二者间细微的差别来。”
“确实如此。”
“刘大夫所制药水若是袭用了在民间广泛流传的那张方子,效果应当与老夫这瓶无二才对。”
谢御医从布包里取出一支干净的银针,在口红上挑下薄薄一片,放入又一盏空杯,再滴入适量的验毒液将其浸没。
“杯中的颜色除了口红本身的绯色外,并无其它杂色。加之太医院内部专用的方法,老夫才敢断言,这口红无毒。”
两次实验虽是在三人之间进行的,但他们的对话旁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刘大夫冷汗如雨,胡大夫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药水是刘大夫配的,可方子也给胡大夫确认过。既然口红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他们了。
果然,林国公铁青着脸,沉声质问。
“你们用的方子可如谢御医所说?”
若说不是,万一林国公要他们各抄一份呢?他和胡大夫又没有事先商量过,漏洞岂不是更大?
权衡再三,刘大夫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说了实话。
“是......”
谢御医终于问出了他一开始的疑惑。
“可老夫认为,刘大夫是误将荆芥根当作了川连使用吧?”
“小人老眼昏花,又是第一次造访国公府,情急之下......是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