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牛上的,你就是肖元敬?”目光锁定肖章后,他问道。
“太师,晚辈奉旨办差、恕不能执大礼相见。”见其形,肖章微微一笑、抱拳道:“蔡在下久闻您乃儒林领袖、才学盖世。却从未想过,你我初次相见,竟是此番景象。”
文人的客套,读书人的虚伪。
对于肖章的如此举动,蔡尨辅一点也不意外。
同为读书人,肖章这种客套,其实也算不上纯粹的虚伪。
毕竟,他蔡尨辅是当今的文坛泰斗、书画双绝的当世大儒,
可肖章呢?
一个落第的举人。
肖章这种出身的人,在大梁境内没有百万、也得几十万,真如是过江之鲫。
作为晚辈、后学,肖章想要给他蔡尨辅见礼,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场合不同、身份变换,蔡尨辅更清楚的是,此刻的肖章是查办他的钦差。
而他是一个戴罪之人,无论他从前的声名多么显赫,肖章的先礼后兵、后面一定藏着更大的惊雷。
“肖钦差,客套的话就不要再讲了。”猜出肖章先礼后兵的含义,蔡尨辅凄淡一笑:“老夫知道你此来是何用意,但老夫有一事相求。望肖钦差念在同为圣贤门生的情分上,可以答应老夫。”
“蔡太师有何请求,但请说来。”知其有所求,肖章淡笑说道:“只要不违背大梁律典、不违背人伦道德。只要晚辈可以做得到,自当尽量帮衬您。”
“罪在老夫,殃及家人。”蔡尨辅道:“但我家中的下人,均为老夫所买奴籍、仆籍的人。任何罪责,在老夫不被诛灭九族的情况下,不该波及到他们。所以,老夫恳请肖钦差立即撤兵,放我那些奴仆自由离去。”
说着话,蔡尨辅从衣袖里抽出了一沓纸来。
将那沓纸在空中挥了挥,蔡尨辅道:“若肖钦差您同意老夫的请求,老夫即刻就将这些卖身契撕毁。让府中奴、仆恢复自由之身,自此不再与人为奴为仆、任人驱使。”
闻其言、见其形,肖章一阵错愕,心底暗道:蔡尨辅这个老家伙,这是玩得什么套路?
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在这种生命攸关、紧要关头,他居然想着释努放仆,还想着保住他的那些奴仆不受牵连。
开玩笑吗?
大梁律典所定,谋反当诛九族。
但小爷若是拒绝他这个请求,那么天下人从此以后,怕是就会认为小爷不近人情、是个得势就忘本的酷吏。
念及此,肖章心底转思、顿觉豁然:挖坑、这老家伙在给小爷挖坑。
他临了、临了,还在给小爷挖一个会被天下尊崇仁德的读书人所唾弃的大坑。
一旦小爷拒绝他这个请求,就会成为至少三分之一读书人的公敌。
如果小爷接受他这个请求,那就是目无王法、徇私放卖的重罪。
哼哼,老家伙、官场套路你玩的真够深呀!
“蔡太师,人我不能放、一个都不能放。”厘清这些,肖章面不改色、淡笑着道:“但是我会尽力将您的仁爱之念转呈陛下,并会恳请定王出面,尽量保住您府上这些下人的性命。”
蔡尨辅想挖坑,肖章见招拆招,用这种话直接就将他挖的坑给埋了起来。
直到此刻,蔡尨辅才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肖章不单纯只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很有政治思维能力的人。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地看穿、并且拆解他的套路。
蔡尨辅心底不由一阵暗叹:这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最终要被拍死在沙滩上。
才当官没几天的肖章,已对官场这种种套路,有了如此敏捷的反应和对策。
以此子的心智、城府,他能得到陛下的垂爱,看来绝非是偶然呀……
心中暗叹中,蔡尨辅面不露色地转过身去:“蔡洋,去找些纸笔来。老夫要当场写下释奴令,以免日后无辜下人再受牵连。”
“蔡太师,实在对不起。”一见他这般,肖章冷笑道:“晚辈来之前,定王已有明言。不得您再以任何借口执笔,因为我等尽您善用密语传递消息。”
密语传讯,这是一个古老的、隐秘的传递信息手法。
对于这些套路,肖章是真的不懂、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可领兵多年的定王,却是一位深谙此道之人。
而传授他密语传讯手法的人,是谁呢?
正是高阶上的这位蔡尨辅、蔡太师。
蔡尨辅为何传授这个方法给定王呢?
原由是在定王领兵西征时,为了避免军情在半路上被西狄人截获而泄露。
蔡尨辅首倡、提议,为大梁的军队制定了错综复杂、变化多端的密语传信择词书法。
按后世里的说法,这蔡尨辅、蔡太师,那就是大梁军事密码的首创者。
了解这些,所以此时见到他要纸笔,肖章当场拒绝。
肖章说出拒绝之言的同时,几个兵士立即上前。
不但控制住了蔡尨辅,也将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的管家蔡洋夹在中间、让其无法动弹半步。
“蔡隆安呢,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招呀?”
士兵才控制住蔡尨辅,卫王走下马车。
一边走向阶下,卫王一边说道:“这肖章是年轻,可你当本王也是摆设吗?给你纸和笔,万一你写点什么密语、把什么不该泄露的消息传了出去。那本王和这小子,怕是只能被你拖入泥沼、难以脱身吧?”
蔡尨辅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