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任雨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莫非她还被困在那个黑沉沉令人窒息的海底地心隧道?
记忆中那种无从攀挂如坠无底深渊的恐惧感瞬间弥漫全身,任雨用尽力气尖叫起来——“啊!”
突然,“啪嗒”一声响,眼前仿佛敞亮起来,明晃晃的光线直逼她的双眼。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喊什么?还让人睡觉吗?”
任雨一跃而起,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半晌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
哦,这里不是海底地心隧道,是一个墙面灰冷的房间,到处透出一股冰冷的坚硬感。而她正坐在一张大大的白色软床上,这张床竟然是这个极简的现代卧房里唯一的陈设。
那个把她从海滩背回来的男人就倚在门边,依然是双手环抱于胸,以那副熟悉的嫌恶表情,盯着满头大汗的她。
任雨顿时放下心来,她无辜地迎上他那深邃无波的双眸,好半天才可怜兮兮地挤出几个弱弱的字:“我…我怕黑!”
以前的任雨并不怕黑,只是现在黑漆漆的夜晚容易让她回想起一个人坠入地心隧道的噩梦般经历。那种噬骨穿心的孤独感,任雨再也不愿忆起。此刻,她希望有人在身边陪着。
那个男人嘴角微弯,眼中掠过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然后面无表情道:“那开着灯!”
他正要转身走开,又被任雨立马叫住:“喂!你等等!别走嘛!”
那男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以一副期待看好戏的神情,眯起眼瞅着任雨。任雨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那句话:“你…睡我旁边,可以吗?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天哪!她居然在乞求一个人类的男人陪自己睡觉?任雨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全深海宫最漂亮的一条美人鱼该有的矜持和自尊。
但生而为鱼,也总会有一些身不由己嘛。算了,渣鱼就渣鱼吧,为了那点脆弱的安全感,就渣这一次。任雨这么自我安慰道。
然而,更屈辱的是,那个男人蹙了一下眉头,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就平静地转过头去,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情急之中,任雨迅速跳下床准备跟出去。哎呀,不对。任雨又慢慢退回去,坐到床边,抬起那条受过伤的右腿左左右右看了一遍。
扎进小腿的几块玻璃碎片不见了!因为小腿上已经绑了几层厚厚的医用纱布,上面只渗出了一点点血印,想必血也已经止住了呢。
这个男人不简单,竟然在她毫无痛觉地情况下就把玻璃碎片都给取出来了。任雨对这个男人生出了一丝丝好奇。
任雨准备去找那个男人,一瘸一拐出了卧室。迎面就撞见一整面高到天花板的镂空书架,完美地隔断着卧室和客厅。她走近去,发现往上数第三层书架上,放置了几尊金闪闪的奖杯。
任雨拿起其中一尊奖杯,凑近一看。奖杯上面有两行中国汉字,一行写着“最佳男主角”,一行写着“肖天晔?《魅魂》”。
肖天晔。是他的名字?
从书架镂空的格子里望出去,任雨看见那个男人正躺在客厅那张长长的大沙发上,睡姿规规矩矩,像经受过严格训练一般。
任雨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她大喊一声:“肖天晔!”
他身体仍然一动不动,但任雨远远看见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嘴无奈地动了动:“又怎么了?”
“原来你真的叫肖天晔啊!”任雨像印证了什么新大陆发现一般,边说边朝他走去。
她瘸着腿走到他脚边不远的地方,肖天晔也没有挪动姿势半分。任雨索性走上前去,在他脑袋旁侧席地坐下来。
任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一个男人的脸。
她在心里连声咂嘴:“啧啧!一个男人的眼睫毛居然又黑又长,跟画里的美人似的,这还得了。”
过了一会儿,任雨又想起自己的正事来,立马收敛起自己贪恋盛世美颜的目光,强行用手掰开肖天晔的眼皮,边说:“你睁眼看看我!我真的不能一个人睡觉!”
肖天晔一把抓住胡乱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语气冷冷道:“别随便碰我!”
任雨坦坦荡荡地对上肖天晔忽而沉沉又忽而灼灼的双眸,贼兮兮地说:“你跟我睡,我就不碰你!”
眼神撞在一起,刹那之间,两人都有些恍恍惚惚起来。最后,肖天晔叹口气,放开她的手妥协道:“就答应你这一回!”
等任雨爬上床后,肖天晔拧开床头微弱的夜灯,轻轻脱掉鞋子,合衣钻进了被窝,并一再跟任雨强调,离他远点,要跟他保持至少50厘米以上的距离。
任雨朝他吐吐舌头:“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会吃了你吗?”
肖天晔不理她,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两分钟没说话,他就陷入了酣甜的睡眠。
一晚上,把她从海滩上背回来,又趁她睡着细细处理了伤口,肖天晔可能已经很疲惫了。而已经睡过一觉醒来的任雨,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床头夜灯显示时间已经快到凌晨四点。此刻,任雨看着空中那轮满月,想着那片海滩的位置。
按她的愈合能力,应该三天后,小腿上的伤口就会完全消失不见。当她能正常行走,她也许很快就能找到海滩,回到大海里了。
任雨回身望了一眼睡姿已经变得四仰八叉的肖天晔,不禁轻笑了一声,笑完转瞬又有些伤感。
六个多小时前,在遭遇前所未有的险恶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