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秦德威功绩说起来很大,实打实的斩首三千二百,而且还俘获了重要人物。
如果只升个一品,那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但如果要升两三品,可是在文官体制范畴内已经到头了,难不成还能给秦德威安排一个活太师?
众人听着翟銮和王廷相激辩到这个地步,颇有种真理越辩越明的感觉。
各种条件论下来,好像真的只能给秦德威封爵了。
翟銮掷地有声的总结说:“所以给秦德威封爵势在必行,不封爵不足以酬功,还有谁反对?”
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他们的话术准备还没有王廷相充分,连王廷相都没辩过翟銮,别人更不行。
不知不觉间,真水货大学士翟銮仿佛接替了礼部尚书张潮,开始主持给秦德威议功。
只听翟銮对众人道:“我拟了一个爵位名称,请诸公静听!
既然是丰洲滩大捷,地点在古丰州,那就按照威宁伯、新建伯旧例,以立功之地为爵位名称!
所以爵位可以称为丰州伯,封号为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丰州伯特进光禄大夫!谁反对?”
“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这属于惯例封号,只要是公侯伯都有这类封号作为爵位前缀,就是文武封号各自不同。
其实这个封号挺让人无语的,前面“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是文臣的名号,后面丰州伯又成了勋贵的名号,然后又来个特进光禄大夫,嫁接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
没法子,大明对文臣封爵一直就是乱来,从高皇帝的指导意图来看,就不想给文臣封爵。
即便如此,别人还是无话可说。直到此时,众人才纷纷发现,原来今天准备最充分的人是翟銮......
这世上没有全知全能的人,对于陈年旧例以及故纸堆里的典章制度,大部分人都不一定能全部了解。
再说这是给别人议功,一般人也没兴趣为了别人,去翻箱倒柜的寻章摘句。
所以翟銮引经据典,对封爵制度了如指掌,对陈年旧例娓娓道来,显然在背地里偷偷下了大功夫的。
翟銮环顾四周,“既然再无人反对,那便请礼部如此向皇上呈奏了。”
众人不禁恍恍惚惚,文臣以军功封爵是极其稀少的事情,每有出现,皆被视为一时之旷典。
看来在今年,大家又能看到一个活着封爵的文臣了。
对于能参加这次议事的顶级文官来说,看待封爵的态度其实十分矛盾。
想要,又不想要,也不知该不该要。封爵之后到底算文臣还是勋贵?亦或是不文不武?
这种混乱的心态,也能从侧面反映,大明文臣封爵法度的混乱和错位。
众人以为到此为止时,翟銮忽然又开口了,显然这事还不算完。
“若给秦德威封爵,不是仅仅加个封号就可以了,还有一系列的后续问题,仍然需要我等议论明白了,方好奏明陛下!”
有人便问道:“还有何事?”
翟銮就先抛出了一个问题:“秦德威封爵之后,朝会时到底应该站在西班,还是东班?”
众人无语,皇帝西苑潜修,都多久没上朝了?还考虑朝班位置,是不是有点多余?
当然这个想法,十分政治不正确,众人也只能想想,而不能宣之于口。
在朝会上文臣班位在东,武臣勋贵班位在西,这就是东班和西班说法的由来。
所以问题的本质就是,秦德威原来是东班,如果封爵后,是不是应该去西班,和武臣勋贵站在一起?
对这个问题,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几句,各有道理。
可能翟銮之外,准备第二充分的王廷相就表态说:“成化朝王越被封威宁伯后,不愿就西班为武臣,依然以左都御史身份入朝,所以仿照王越旧例即可!”
翟銮眼皮也不抬的说:“王越封爵后掌管过前军都督府,佩将军印绶在外总兵,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武臣官职,难不成秦德威也照此旧例?”
王廷相又被噎住了,让一个状元去出任武臣,也亏你能说得出口!
这时候有人说:“秦德威即便加了爵位,其他官职又未曾变化,实际上依旧是文臣官职,主要还是值守文渊阁,自然要以文臣来看待。”
翟銮却又道:“以如今之风气,文臣尊贵莫过于阁臣,阁臣中最尊贵又莫过于首辅。
而秦德威封爵后,身份、品秩皆凌驾于阁臣之上,请问又该如何排序?难不成要让首辅排在秦德威之后?”
在大明,文臣品级普遍比勋贵低,纵然是大学士首辅,活着的时候一般也就加到从一品。
所以如果秦德威成了文臣勋贵,品秩必然超过其他大学士,这似乎又是个问题了。
掌控着局面的翟銮颇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因而依我之见,秦德威封爵后,不宜在阁,可以另行迁转为其他官职!”
听到这里,众人只想到四个字,那就是“图穷匕见”。
翟銮前面哔哔了一大堆,最终目的却还是这个!让封爵的秦德威离开文渊阁!
只要秦德威不在文渊阁,被皇帝强行“扣留”在文渊阁的翟大学士,暂时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翟銮扫视了一圈,再一次问道:“有人反对么?”
安静了许久礼部尚书张潮忽然开口道:“谁说秦德威封爵后,必须要离开文渊阁?这是哪门子道理?”
翟銮咄咄逼人的反问道:“难道一个伯爵在文渊阁视事,就合理了?”
张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