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司礼监掌印太监张佐也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并奏对道:“论理御马监该将银子交由内库,高忠若缺银两,可由司礼监开销,从内库支取。
但御马监与高忠私相授受,极不妥当,所以才要正本清源,树立规矩。”
秦福连忙奏道:“司礼监总领内廷事务,开支浩繁,若这十万两给了司礼监,不知能有几分留给圣母修宫殿!
臣当时就想着,银子直接借给高忠最好,只要司礼监那边体谅一二,账目互相抵消就行了。
谁知道司礼监不依不饶,还要找御马监索要银两。”
司礼监掌印张佐驳道:“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焉能纵容!”
张佐是嘉靖皇帝的藩邸旧人,资格在这里摆着,有说话不客气的资格。
秦太监没理睬张佐,却又对嘉靖皇帝说:“陛下明鉴!正因为御马监给高忠快速通融银两,慈宁宫才能比预期提早半年完工,让圣母在新宫庆新春!”
嘉靖皇帝隐隐有些头疼,这踏马的就不是银两问题,这是一个斗气的问题!
司礼监憋着气逼着御马监要银子,御马监又憋着气逼高忠要银子。
这时候,与嘉靖皇帝最亲近的太监、大伴黄锦对嘉靖皇帝低声说了几句。
嘉靖皇帝听了后啼笑皆非,但又觉得甚有道理。便又开了金口道:“高忠修建有功,升为御马监掌印!”
周围其他人吃了一惊,高忠当御马监掌印,那秦福呢?说免就免了?
秦太监闻言脸色大变,连连叩首,凄惨的叫道:“陛下恕罪!”
嘉靖皇帝盯着秦太监看了几眼,然后才再次发话:“秦福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依旧提督东厂!”
秦太监脸色再变,还是在叩首:“谢陛下天恩!”
司礼监在内廷地位相当于朝廷里的内阁,司礼监秉笔太监就当于文官里的大学士,那肯定就是升了。
而且按照默认行业惯例,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这个角色,就是整个太监体系的二号人物,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
周围众人虽然面无表情,但心情却剧烈震荡了几下,这可真是君恩莫测啊。
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张佐一脸懵逼,这个任命简直见了鬼!
随即他反应过来了,肯定踏马的被秦福阴了!这是卑鄙无耻的突然袭击!
嘉靖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忠欠了御马监银子,那去御马监,秦福欠了司礼监银子,那就去司礼监。
只要动用一点帝王权术,就能完美解决问题!
然后嘉靖皇帝又补充了一句:“快过年了,都安分些!”
宫里准备过年,宫外也一样。此时各大衙门都已经按老惯例封了印,开始年终公宴的吃吃喝喝了。
翰林院也不例外,秦德威去参加公宴时,身边却多了一个小书童。
家学渊源的王忬送了一副名画,拜托秦德威带着儿子王世贞,去翰林院见见世面,接受一下最高档次的文化熏陶。
其实秦德威更想要王忬家里另一幅画,也不是什么名画,就是《清明上河图》。但估计王忬肯定不给,秦德威就不开口了。
又想起曾经答应过,给王世贞找个翰林老师授业,秦德威今天带上王世贞也有这个目的,看看谁比较眼缘。
本来秦德威还提出过,干脆让王世贞拜自己当老师算了,但被王忬很坚决的婉拒了。
在赴宴路上,秦德威的心情平平静静古井无波。
作为一个逐渐有了年资的老翰林官,例行公事的参加本单位联欢会,有什么可兴奋的?
但王世贞小朋友却十分雀跃,也可以理解。任何一个读书人,甭管年纪大小,若能去翰林院参加聚会,谁不激动?
“今日都会见到谁?”王小朋友在路上问道。
秦德威想了想,答道:“阁老也许会来,算是最大的名人了。”
王世贞又问:“除了阁老呢?”
秦德威很自豪的说:“除了阁老就是我了!别人名气远不如我!”
王世贞略微羞涩的说:“其实我想问的是,今日宴席有没有大姐姐啊?”
秦德威:“......”
这死孩子,也太早熟了,过年才十二岁就天天惦记大姐姐。
别人张居正十二岁都开始参加乡试了!
到了翰林院,宴席场面还是那么局促。说实话,翰林院衙署就不是适合办宴会的地方!
首辅李时、夏言、顾鼎臣三位内阁大学士也都到了,这与前些年又有些不同。
在张孚敬时代,内阁与翰林院关系很僵,内阁大学士不参加翰林院的年终公宴,免得彼此尴尬。
但自从张孚敬致仕后,特别是忠厚老好人李时当了首辅后,内阁与翰林院关系恢复了正常化,老传统就接续上了。
内阁与翰林本出同源,在今天这种场合,只以词林前后辈论交,没有尊卑上下。
秦德威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百无聊赖的应酬着。别人都开始唱酬,秦德威也没什么兴趣参与。
来长见识的王小朋友十分疑惑不解,问道:“在江南时,我听说过许多秦学士的事迹。
每当宴集之时,学士你往往名作佳篇倍出,震惊世人,闻者无不投地膜拜。为何今日所见,完全不同于传闻?”
秦德威便对后生晚辈谆谆教导说:“王小友你记住,诗词只是小道,皆浮名而已,万万不可过度沉迷,因小失大啊。”
此时有个太监黄锦来到翰林院,倒也在众人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