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我不插手,葛平会接任左都御史的位置。以我的年纪资历,再在右都御史的位置上熬几年,后面的路会更好走。”沈听澜回答与否似乎对白远濯来说并不重要,他自顾自的说道起来。
“但是我没有。”白远濯又继续吃了起来,依旧是肉与辣椒一并咽下。
年纪轻轻就坐上左都御史的位置,麻烦似乎多于优势。可白远濯还是选了当左都御史。
有更好的,他就要更好的。
而得到所需要付出的,白远濯也一并接受。
对官职如此,对这顿饭亦是。
沈听澜一时哑口。
房中燃着的香断了,屋中缥缥缈缈的香气也断了,沈听澜想着下次就不该在房中燃助眠的香,顺手将白远濯手中的筷子夺了。
她突发之举,倒是出乎白远濯意料,一时不察真被夺去了筷子。
“思思,将桌子上的菜收了。”沈听澜吩咐道。
又看着白远濯说道:“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这不是在和别人过不去,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当左都御史不比当右都御史好,那为什么非要占着左都御史的位置?
饭菜不合胃口,为什么非要硬吞?
沈思思撤了现有的菜,又将沈听澜早就备下的清粥小菜呈上来。
“只有这些了,吃还是不吃,爷看着办吧。”沈听澜言尽于此,起身离席。
白远濯重新拿起筷子,沉默着将桌面上的菜一一吃尽。
他从湫水院离开的时候没有与沈听澜说,沈听澜也没出来送。
“这人怎么那么能作践自己?”沈听澜坐在榻上,对着她娘亲留下来那一身祭裙自言自语。
沈思思小声附和,“奴婢也觉得爷怪怪的。”
“不管了。”沈听澜往后一倒,放空心神。
……
打更的刚敲过四下,一道人影掠过白府高墙,精准无误的窜进了湫水院中。
沈听澜睡得不好,忽然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披上衣服起身查看。
内屋里冬雪还睡着呢,沈听澜看她一眼摇摇头,用手拢着烛台上的火出去了。
在外面兜了一圈一无所获,打算折返的时候,沈听澜看见地面上有蜿蜒的血迹,一路延伸到了花厅里。
夜半静悄悄的,那乌沉石板上的点点血迹,暗红得像藏了怪物,随时会一跃而起将人撕碎一般。
沈听澜左右看看,拿了扫地的竹耙,轻手轻脚的往花厅方向走去。
花厅门是开着的,借着月光里头的景象一眼就可以看尽,铺着五纹绣的红毯上卧躺着一位女子,她梳着妇人的头样,穿着镶金藏银的蚕丝织成的绸裙。
因着姿势的原因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可她身上多处浸透衣裳的血迹,却是能看得七七八八的。
沈听澜蹙起眉头来。
此人为何在半夜闯入白府,又正好昏迷在她的院子里?是意外还是有心之举?
看此人的情况,若是不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流血而亡。沈听澜有一瞬的迟疑,可辗转后还是将沈思思和朗音叫来了。
朗音跟在朗秋平身边的时间长了,在对病人的处理上也有些许心得。她一看情况,立马和沈思思配合着帮那位妇人止血。
平日里朗音都不会留宿白府,是因着沈听澜有意与她商讨开绣坊一事才决定将人留下暂住。想来,这也是那妇人命不该绝。
沈听澜在旁看了一会,出去将外面的血迹擦干了。
三人堪堪忙到破晓,才忙完。
“小姐,这位夫人需要静养。”朗音满脸的疲乏,她半宿没睡就顾着给妇人止血,忙到现在双手都是鲜血,都还没来得及洗。
沈听澜想了想,“将人送到绣房去吧。”绣房是她昨日刚叫人收拾出来的,那儿来往的人最少,静养最是合适不过了。
沈思思与朗音合力,将人送去绣房。
等她们忙完睡下,院中的仆从才刚从睡梦中醒来。冬雪醒来见到沈听澜已经梳洗完了,好以为是自己起晚了,有些惶恐。
可一看外面的天色,才刚刚放晴。
沈听澜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昨儿个夜里没睡好,现在补会觉,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是。”冬雪点点头。
“还有,绣房那边不许别人靠近,若是泄露了我的绣样,仔细你们的皮!”
冬雪咽了咽口水,“奴婢省得,这就去告诉其他人。”
绣房里有沈思思看顾着,就是那位妇人醒了也不怕。沈听澜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朗音,她还是回了趟安平小巷,去将朗秋平请来。毕竟她那点本事只能帮妇人做简陋的处理,治病救人的事情还是要交给朗秋平来。
沈听澜睡着前,模模糊糊的听见外面守着的丫鬟在闲聊,聊的是什么白远濯被楚君召进宫里去了。
她翻了个身,意识归于虚无,沉沉睡着了。
……
裘荹得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榻上的,木制的短榻带着木头的味道,很质朴,有点沉闷却不刺鼻。
她打量四周。
仕女春柳图屏风巨大冗长,直将四面都包裹起来,外面看不着里面,里面也看不着外面。
四周有立着的藤柱,柱上雕琢花苞,花苞里可见烛火摇曳。
四柱之光,足以叫满室亮堂起来。
短榻的左右两侧依次有序的摆放着六个木制立式衣架,外观形似人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