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为别的,是被东方园气的。
他质问东方园的语气比灰天暗日底下澎湃而来的巨浪更压抑:“丑?你说我姐姐丑?”
东方园呆若木鸡。
且不说秋山为何会称呼一个明显比他自己小那么多岁的人为姐姐,便是实事论事,烟霏的确算不得有多美,只是与小秋相比,她更能看一些罢了。
可没了小秋在跟前做对比,东方园真心瞧不上烟霏。
“秋兄,你冷静一点。”东方园咽了咽唾沫,连对秋山的称谓都变了,“小弟不知道那是咱们姐姐,要是知道,我一定把她供起来!”
秋山深吸一口气,是冷静了不少。
“这件事儿,不对劲。”
“那可不就是不对劲!”瞧见秋山正常了许多,东方园说话也硬气起来了,“我就不该找什么新宫女,前段日子那些人伺候得也勉勉强强,没事儿换什么人?”
东方园后悔极了,要不是他一时兴起换了伺候的宫女,又怎么会有今天晚上这不明不白的一顿揍?
秋山思索片刻,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东方园鞋子都来不及套,连忙追上:“你去哪儿?”
去哪儿?
那还用说,自然是去找那个在哪儿哭不好,偏偏要跑到秋山屋子底下哭的烟霏。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烟霏要是有心想跑早就跑了。不过秋山倒也没有担心被人逃掉,皇宫之内,一个小宫女能往哪儿跑?
只是秋山和东方园没想到的是,烟霏根本就没想跑。
她跳池自杀了。
缎面绣着绿荷的花头鞋和凌乱的发段飘在荷花池上,东方园一阵的犯恶心:“就不能死远一些?”这儿的鱼他白天还要喂着解闷的,如今被烟霏一跳,又少了个去处。
小秋瘫坐在荷花池旁,身子一抽一抽的。
秋山叫他,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可惹恼了东方园,他踹了小秋一脚,“叫你们换些手脚利索的来伺候,这换的都是什么人!”一个满口胡言乱语害他被揍,另一个话都听不懂。
小秋缩成一团,“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退开。”荷花池边就小秋一个人,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要问他。秋山将东方园喝开,扯着小秋的肩膀拉他起来。
谁知小秋一看到秋山的脸,便手忙脚乱的挣脱开。
“山哥,山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见见落霞,我们说好了这件事情以后就成亲的。山哥,对不起,对不起!”他哭喊着,像疯了一样窜开。
秋山的手僵在半空中。这些话,是他的好兄弟秋水死前和他说的,为什么小秋会知道?
为什么小秋和烟霏,都正正好长了一张和他故人相似的脸?
“这人在嚷嚷什么呢,是不是吓疯了?”东方园将鞋子穿上,对着荷花池叹气,脏了他的荷花池不说,还得派人来收拾。
这大楚就是晦气,不如大秦。
云英殿里刚送去的两个宫女,一死一疯,这让朝臣大怒,对着东方园就是一阵嘴炮输出,让东方园招架无力。
至于秋山?
烟霏死的那一天他就病了,病得很严重,一直咳嗽,咳到吐血,躺在床上下不来。
这件事情暂时压制住了大秦使臣的气焰,但是两个宫女的命怎么比得上三个大秦使臣的命?只要秋山和东方园不妥协,联姻的事情就还得继续。
消息传到各位公主那儿去,也是叫她们安心了不少。
事情不能单看表面,秦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要祸害她们大秦的公主。楚君和朝臣们不可能坐以待毙,她们只消继续看看,看后续发展如何。
很快,白府那边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彼时白远濯正换了新的朝服给沈听澜看,宫中每年做两身新衣,四月正好赶上一次,为的是季节变换。
“病了?”无视在自己面前乱晃的白远濯,沈听澜眯起眼思忖,“只是病了?”
白远濯换上这身新衣服,白曲就正好进来了。沈听澜还没评价评价呢。他走到沈听澜和白曲中间站着,沈听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呵,竟只是病了吗?也罢,我本就没打算一次解决掉他。”沈听澜皱起眉头又舒展开,“再送人进去。”
白曲如实道:“送人是可以,只是送不了宫女了。”
云英殿那边原本是一个人也不想收的,但是秋山病了,东方园又是享受惯了的人,刚说完不要人,东方园就烧水烧了厨房,又向楚君要几个小太监。
特意指明,要懂事听话的。
白远濯扯扯自己的新朝服,“画了脸一样能用,是男是女又何妨?”他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沈听澜跟着点点头。
她的计划,重在用那些个秋山亏欠的人的脸勾起秋山痛苦的回忆,让他陷入自责愧疚之中。是男是女是真的无所谓,重点在于脸。
“是属下想茬了。”白曲抱拳道。
“行了,下去吧。”白远濯摆摆手将人赶走,又往沈听澜面前一站,笔直得像一丛幽竹,他面眸如星火,兼之新衣灿然,让沈听澜不敢直视。
“夫人,你觉得这身衣服如何?”再过不久,白远濯便要进宫去了。这一进宫,便是七日,直到春闱结束,他才能回来。
沈听澜点点头,却没有看他:“好看。”
以白远濯的样貌,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独具韵味。前世今生,沈听澜就没见过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