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远濯还是眯着眼,他凑得离沈听澜很近,近得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他拉长到听起来有些古怪的语调让沈听澜半边身子一软,“你不一样了,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你求着要嫁给我的,怎又要和离?”
“为何会不一样?发生了什么?”
越是往后说,语调就越发快,最后那句像是惊雷一般,隆隆而至,又戛然而止。
沈听澜翻了个白眼,心中想的是自己这个一被人贴近后脖颈说话就麻掉半边身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
“放开。”沈听澜用手把住座位,已经能坐稳,奈何后衣领还被人攥在手里。
白远濯眼中的微光散尽,他松开手往后坐,眯起的眼睛放松,从前的克制清冷又回来了,就连说话的语调也变得官方,不再有那种古怪的感觉,“出去!”
沈听澜“???”
有时候吧,人长得好看是真的有用。就像现在,要不是白远濯长得好看,沈听澜就一拳招呼上去了。
好端端的要人出去?这什么毛病?
沈听澜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与白远濯好好交流,可一口气还卡在喉咙里,白远濯整个人都被阴郁包裹了,说话甚至还有点孟希月阴阳怪气的味儿:“想和离?没有那么好的事儿!你就做好你的本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现在,给我滚出去!”
愤怒涌上心头,在沈听澜灵机一动的时候又平和下去。
原来白远濯!这位京城里炙手可热、未来将问鼎相位的白大人是个精分!
还是一言不合就精分的那种。
难怪白远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活似有千八百张脸。
沈听澜抬了抬眼皮,觉得自己窥得了真相,也不和病人计较了,顺手卷了半块桃花酥就麻利儿下车了,临走前还不忘喊沈思思把祭裙带上。
想到这祭裙,沈听澜还有点后悔,到底是白远濯将祭裙买回来了送给她,她刚刚对他说话,态度应该好一些的。
白府的马车将两人放下就继续前进了,白曲望了沈听澜好几眼,到底没说话。
“小姐和爷吵架了?”
沈听澜笑笑,“我像是会吵架的人吗?”
沈思思想想自己回来时沈听澜讥讽杨寸心没事找事,三言两语就给杨寸心下了套,让贵夫人们留下杨寸心很有可能不孕的印象,细思恐极的点了点头,“小姐绝对是个中高手。”
沈听澜面无表情的将桃花酥塞进沈思思嘴巴里。她这妹子,可真实诚啊。
车行半途,没了马车,要走回去可不容易,沈思思想去喊轿子,被沈听澜拦下:“我们走回去,也好好看看这京城的繁华美景。”
嫁入白府四年,沈听澜还没好好看过这京城呢。
沈思思点点头,“好呀。”她也是头一次进京城里来,对这些本就好奇。
白家马车内。
白远濯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那盘桃花酥。
他是不喜欢吃桃花酥的。
刚刚沈听澜动手随意,酥碎落在了暗红色的桌面上,零星几点,很是碍眼。
看了一会,白远濯拿起书籍来看,看的是《兵家粗谈》,的确是粗谈,著书人是个大老粗将军,带兵打仗不成问题,叫他落字著书那叫一个难,通篇白话,夹杂些俚语,不过倒也实际有用。
一刻钟过去,白远濯也没有翻页。
他又盯着书页看了一阵,落败似的放下书,抿了抿嘴,用帕子将酥碎扫起包住,这才坐回去。可刚一坐回去,白远濯又站了起来,他拧着眉盯着那半块桃花酥好半天,又用帕子将桃花酥一并包了起来。
继而是将盘子里的桃花酥都按等距拍好,排成吉祥如意的模样。
白远濯才一脸餍足的坐了回去。
……
姐妹俩优哉游哉的踱回白府时,天幕已经烧红成一片,红通通的像一幅画。
普一进门,就有丫鬟来报,说是有个叫朗秋平的赤脚郎中来寻沈听澜,此时在过厅里候着呢。
沈听澜让沈思思去将祭裙放好,自己带人去了过厅。
白府虽有钱,可一应装饰却简朴,这是亡去的白夫人的吩咐。
朗秋平在过厅里等了大半个时辰,眼睛里印着的是厅内一应物事,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与妹妹的身世。
朗家是商人世家,往上五代都是经商的,不说家大业大,可也算是在京城有点根基。到了朗秋平这一代,家中只有他一个独子,并妹妹朗音。
朗秋平不爱商事爱医经,将朗父气得够呛,是朗音为他求得朗父的理解,更是朗音大费周章为朗秋平求得一位隐世神医做师傅。
他随师傅避世十年,学得本领归,方才家已破人已亡。
商场如战场,朗家小心了那么多年,还是阴沟里翻了船,被对家算计,得罪了天家的人。
朗秋平悲愤欲绝,左右奔走却无能为力,只知朗音出事前被父母送走,而今沦落何处却不可寻。
医术卓绝又如何?连仇都报不了!
自那以后,朗秋平每日每日买醉,为的就是逃避现实生活。
可沈听澜的那番话,却生生的撕裂了朗秋平的伤口,让朗秋平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和他唯一的亲人朗音。
朗秋平在来白府前就打听过了,沈听澜为当朝左都御史夫人,耳目通明,权势滔天,兴许她是真的知道朗音的下落。
他想好了,若是沈听澜能帮他找到朗音,沈听澜要什么他都给。
“朗大夫。”沈听澜张开手掌在呆滞的朗秋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