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吴三桂闻言,用大拇指尖一搓鼻子,若有若无地盯了老汉的大前门一眼,小声嘟囔道:“老子稀罕你的相信?你才是小家伙呢!你家男性都是小家伙。”
他的嘟囔逃不过黄重真敏锐的耳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便又对老汉及其身后的汉家遗民,抱拳说道:“诸位,误会既已解开……嗯?”
他话音才起,便觉一小股劲风从侧面而至,抬手便将眼角余光中的残影接住,一道呼喊便已传入了耳中:“反对大明议和,打死这些卖国贼!”
黄重真二话不说,反手就将这枚臭鸡蛋,砸在了那个显然是建奴假扮的汉家遗民脸上,嘴里还沉声喝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但凡能在后金的占领区内活到今日之人,哪个不是人精?
在这两国交战最苦百姓的年月里,若不是情非得已,又有谁愿意把平时都舍不得吃的臭鸡蛋烂菜叶,砸向曾经的同胞哦?
于是闻言,刚刚还挤满了街道两边的汉家子们,便已一哄而散了。
吴三桂也终于找到了揍人的机会,冲上去捉住那个被一臭鸡蛋砸懵了的建奴,就是好一顿胖揍,一边跳起来挥拳还一边大骂:“谁是卖国贼?你才是!你才是!”
一字一拳,拳拳到肉……
街角的卡卡木等人眼见得剧情发展至此,不禁瞠目结舌,有心想要上前将那个挨打的族人救下来,可真若那么做了,不是掩耳盗铃么?
要说还是底层人聪明一点儿呢。
被卡卡木极度轻视的下五旗牛录额真赞阿多,见状眼珠子一转,便已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带着几个麾下冲上前喝道:“住手!大金辽阳城内,禁止争斗!”
“大金辽阳城内?”吴三桂闻言住手,一张俊脸顿时憋得通红。
其余少年,也都怒而注视着赞阿多,大有黄重真或者祖大乐一声令下,便先干上一架的气势。
“你们要做什么?”赞阿多对于这份气势的感觉,那是极其敏锐的,一边怒喝,一边发出了警戒之声,当即从城门口奔过来一大堆女真健卒。
城门外几个士卒,也用拒马鹿柴将城门洞子堵了起来。
显然是准备一旦开战了,便将这伙明国来使尽数干翻,甚至当场击杀。
祖大乐等人虽然并不惧怕打仗,但生怕误了袁帅的大事,又从未有过如此经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紧握着武器的手心,也微微冒着冷汗。
黄重真身为来自22世纪的特种兵,却早已见惯了这种阵仗,当即便笑呵呵地说道:“误会,误会,我们是在教训一个口出狂言,并且袭击了我们的贼人呢,并不是在殴打贵部的旗人哦。”
“你……谁说那是八旗之人?”赞阿多顿时语塞,道,“不过那也不行!”
“行行行,不行就不行,我们道歉,我们道歉还不行么?”黄重真无所畏惧地耸耸肩膀,便示意吴三桂将那个连旗人都算不上的底层女真人放了。
然后,他便骤然转变了态度,以极其严肃的口吻质问道:“但我等身为大明来使,在贵部占领地上的一切安危,自应由贵部军队负责。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此乃公认的国际规则。难道,贵部还要公然破坏了不成?”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知道,可国际规则又是啥玩意儿?还是公认的!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大明、蒙古、朝鲜,还有许多其他的部落或国家么?”
赞阿多扑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转向上三旗的牛录额真卡卡木请教。
卡卡木哪里知道这些,可打圆场还是会的。
也当真是难为了这个只知冲锋陷阵的女真悍卒,竟缩着脖子搓着手,走上前来笑呵呵地说道:“好了好了,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重真兄弟,你看……”
“既是误会,那便赏几坛美酒,聊表歉意吧。”黄重真当即大手一挥,还朝吴三桂努了努嘴。
吴三桂便翻着白眼,极其不情愿地给亲卫使眼色,让他们从手拉车上搬几坛子美酒下来……
“好啊好啊……”卡卡木开心地鱼尾纹都荡漾开了。
黄重真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没你的份!昨夜还没喝够啊!说好的你请吃的丰盛早饭呢?”
“啊?哦哦哦!真不好意思,俺一忙就给忘了!咱这就去,这就去!”卡卡木自知理亏,忙点头哈腰一番,然后屁颠屁颠地在头前带路,真像一个二狗子。
黄重真等人立刻与其的麾下嘻嘻哈哈,甚至勾肩搭背地跟了上去。
但不论是他还是卡卡木等人,便连躲在暗处的女真细作,都没有察觉。
就在刚才一哄而散的人群当中,有着一个丝毫都不起眼的人,在转身离去的同时,泪洒青砖,却又被其掩饰得很好,很好。
他不是别人,正是八百谍战先行者——草衣卫中的一员。
而恰如黄重真对袁崇焕所说,此番他的亲自前来,便在这些使徒行者般的草衣卫心中,萌生出了一根深深地扎下根去的嫩芽。
这丝嫩芽儿,于无声处,细嫩却又无比坚强,赫然叫作——家国信念。
“他也来了!他没有忘记我们!他说过,八百个人,他一个都不会抛弃!深入后金之后,我们的战斗不会孤独!他没有食言,因为他也来了!”
卡卡木带着黄重真等人,在一家客栈内人五人六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该结账的时候却不肯付钱。
这可苦煞了那个以此为唯一生计的汉家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