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重真解下衣袍,轻轻盖在吴三桂的身上,让他暖和了一些。
吴三桂感激地朝他点点头,重真笑笑,便开始了手术前的活动操。
这寻常而又细腻的动作,不禁让祖大寿轻轻点头,对其的信任又增添了几分。
麻衣军医则一拍额头,暗恼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如此简单的事情。
祖大寿的亲军很有眼力见儿地搬来了几个小火炉,让阴冷的伤营又暖和了一些。
周吉这小子竟赤手便将烧开了水的铁锅给端来了,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极了傻子。
彭簪罗立等人,也都找来了重真吩咐过的所有物品。
重真朝他们咧嘴一笑,示意周吉将铁锅架在火炉上,又从军医手中接过医刀,用大拇指轻轻碰了碰,便微微摇头道:“不够锋利,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这已经是吾等所拥有的最锋利的医刀了。”军医摇头。
重真看向周吉等士卒,入目之处都是摇头的动作。
“匕首也行,只要够锋利,偌大军城,这总该不难找吧?”
黄重真又环顾四周,看到祖大寿了也只是朝其轻轻点头,并无空闲与之谈话,也没有多想。
匕首虽小,锻造起来却极不容易,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更是难求。
因此,伤营内士卒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都轻轻摇头。
“好吧,勉强可用。”重真耸耸肩膀,便想将手中的医刀投入铁锅中——其实也还行,只是自己见识过太过小而锋利的刀子,要求太高罢了。
吴三桂忍痛从小腿处拔出一柄匕首,吃力地递向重真道:“此乃小弟传家之宝,请兄长看看是否堪用?”
重真接过匕首一瞧,好家伙——寒光闪闪,仅是握在手中,便能感到其上散发出来的森寒之气,比后世的手术刀还要冰冷锋利几分。
于是,他便将匕首投入到了铁锅里面。
又舀出沸水放在盆子里,根据一定的比例,配制了一盆可以洗手消毒,又不虞会伤到皮肤的石灰水,把手放进去用八步洗手法仔细地清洗干净。
再徒手从锅里捞出匕首,在火炉上迅速地烤干水分。
军医们看着这一连串忙而不乱的堪称专业的动作,简直眼花缭乱。
祖大寿点头暗赞,吴三桂信心大增,脸色也好看了几分。
周吉等人在钦佩信任的基础上,更是信心百倍。
新的木板床也根据黄重真的要求搭了起来,吴三桂平躺在上面,默默看着重真做完术前准备,干脆闭上了眼睛——说实话,内心还是极度紧张的。
重真举着匕首和另一只手来到床沿,将一根煮过的小木棍塞到了吴三桂的嘴里让他咬住,咧着嘴霸气十足地说道:“放心吧,老子开炮和开刀水平尽皆一流,从未失过手,不会有事的。”
这份霸气让吴三桂彻底地放松了心态,尤其是那句“老子开炮和开刀水平尽皆一流”,让聪明的他瞬间便知晓了重真的身份,便暗暗发着誓:“等老子好了,定要奋勇杀敌,在你小子面前也自称一声老子!”
黄重真看着他那剧烈抖动的睫毛,就知道这小子在转着什么倔强的念头,却自然不会戳破。
他只是呵呵地笑着,便将一只手随意地按在他的脖子某处,毕竟好久都没给人开过刀了,于是心中则狞笑道:“就让老子来给你小子放放血吧!”
吴三桂立刻便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此举让军医冷哼,观者惊呼,祖大寿面沉似水,他的亲军则瞬间便杀气腾腾。
这些眼神,敏锐的黄重真全部都感受到了,但他并不出言解释,而是专注地开始为少年开刀,取箭。
亲军头领探过来询问,祖大寿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给面前这个给他不断带来惊喜的少年,一个再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不得不说,吴三桂左肩上的这箭确实十分毒辣。
若非他的肌肉足够壮实,锋利的箭簇穿透薄甲和衣衫,刺入了他的皮肤和表层肌肉之后,便被锁骨与肋骨紧紧卡住了,怕是便要伤到筋骨了。
且若是吴三桂的肺叶比寻常人大上那么一些,所谓的贯穿取箭之法,便极有可能还会伤到肺叶。
有鉴于此,在尚且不知吴三桂身份的情况之下,黄重真很庆幸及时阻止了军医的莽撞行为,否则,大明便极有可能要少一位敢与建奴正面拼杀的悍卒了。
黄重真的手很稳,手腕很有力量,切割的动作大胆而狠辣,却又十分细致。
从不不多切一寸,也不少切一丝,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和犹豫,冷静得既让人叹为观止,又屏息凝视。
生怕发出的些许声音,影响了他的动作,从而影响到“表少爷”的伤势。
无论是冷眼的军医和观望的士卒,还是充满期待的祖大寿和周吉,从黄重真开始动刀的那一刻起,便都看得目眩神迷。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杨国柱口中那些“兽医们”的脸部表情尤其精彩,从一开始的不屑质疑,到冷眼旁观,再到瞠目结舌,最终全部汇聚成了钦佩敬畏。
虽然有鲜血不断地流出来,却始终没有喷涌的现象,更别说像大狗那样飙到半空当中了。
这说明重真的手真的很稳,切割的地方很准,不但避开了所有的经脉,就连那些容易出血的点也都尽量地避开了,可以说将二次伤害降到了最低。
本该主治吴三桂的那个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