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趁机冲上前去,割下那些中弹建奴的头颅,然后扭住他们的金钱鼠尾辫,调转马头便往回跑。
一边策马狂奔,他还将这些很久没洗的臭鞭子握在手中奋力挥舞,口中大声叫嚣:“建奴败退,某吴三桂率军追击,斩百首而归!”
“好小子!”袁崇焕见状,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上,也不顾痛,大声叫好。
但后金毕竟是后金,女真毕竟是女真,建奴也毕竟是建奴。
在大多数士卒正处于溃退状态的过程当中,仍有少数士卒巴不得城里的守军出城追击,好杀他一个回马枪。
因此,当吴三桂等二十来骑一通铳响之后,这些悍勇的建奴骑兵便立刻意识到追兵不多,立刻便拨转马头,自发形成了一支百余人的轻骑队,虎视眈眈。
吴三桂的嚣张行为更是彻底激怒了他们,再也顾不得险之又险落在身边的炮弹,悍然策马狂追而去。
黄重真的耳中唯有大炮轰鸣过后的余音在缭绕,甚至于震得他都有些耳鸣了,因此并没有听见袁崇焕的怒吼,也听不清楚少年吴三桂在喊些什么。
但他的视力却丝毫没有受到夜色的影响,亲眼见识了这队大明骑兵的悍勇,二十来骑就敢追击久负盛名的建奴,还并没有使用蛮力,而是一击之后立刻遁走。
他便喃喃自语道:“这大概就是关宁铁骑吧?明末这支敢于并且也有这个能力,在旷野之中与建奴骑兵对战,而且还能不落下风的存在,果然没有让某失望。”
黄重真天生就是个热血的人,相比于成为一名优秀的炮手,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明末历史中那支传奇铁骑里的一员。
这一幕,令沉稳如他者都禁不住热血沸腾,掩护战友的信念更是早已镌刻在心中。
于是,他立刻便打出了一发精准的炮弹,用以维持心中的信念。
彭簪罗立和老六见状,也都调整炮位,纷纷开炮,以作掩护。
鸟铳和强弩的射程虽然不够,却也纷纷射击,以“砰砰”和“嗖嗖”的声势替吴三桂助威,让其及麾下家丁顺利地策马通过那处破洞口,回到了城内。
哦……说顺利其实也不尽然,或许是太多兴奋,也或许是过于紧张了。
总之在临进破洞口之前,对于骑术一向自信的吴三桂,竟像一个老司机过限宽门一样,突然有了一丝犹豫。
他想要降低马速,却还是无法避免马失前蹄的悲剧,狠狠地摔了一个狗啃泥,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滚入了城内,也不知摔坏了没有。
黄重真并没有看见这个小插曲,也不知道令自己无比向往和敬佩的这种热血行径,竟是大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吴三桂所为。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小子竟也在宁远军中。
不过不管怎么说,宁远之战的第三日,以守军的大胜而落下了帷幕。
袁崇焕根据四大守将报上来的夸张数字,打了个常规的折扣之后粗略估了一下后,便得出了如下数据:杀敌三千余,伤敌无数;多为披甲奴与农奴,建奴的嫡系——八旗士卒,也不在少数。
杀敌三千中的其中两千,是在遭受主攻的永清门前取得的,大多数的八旗士卒,也是在那里的城墙破洞处反杀的。
这是全体将士奋力拼杀所取得的辉煌战果,就连袁崇焕这员儒生都亲自披挂上阵了,与明金之间之前的任何一场战争比起来,这份战绩都足以自傲了。
因此,尽管知晓明日战局的残酷将会远胜今日,他也没有立刻就催促麾下修补城防,而是加入到了短暂的与军民同乐的庆祝当中。
在祖大寿的主动之下与其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之后,袁崇焕便将目光投向了最左侧的那处马面战台,那是他自认为最为剑走偏锋的设计,十分犀利。
如今,果然因为炮组的存在而取得了极大的战果,甚至可以说在今日之战最为关键的时候,起到了既稳定军心,又大杀四方的作用。
据祖大寿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介绍之中,袁崇焕已了解到原先由自己定下的那队炮组,早已因为太蠢而全部都被建奴的弓手射杀了。
接替他们的,乃是被自己日防夜防的周吉小队。
而主炮之人,便是那个一度让自己怀疑是后金细作的黄重真。
袁崇焕远远地看见那道少年的身影,在微弱火光的映衬之中,竟好像并未显得多少沾沾自喜,而是按部就班地维护着大炮,挑选着炮弹。
完成了自己的份内之事,他便又帮助战友修复着城防,补充着守城器械。
这种堪称分秒必争的工作态度,让极少认可别人的袁崇焕,儒雅的脸上终究还是现出了一丝赞赏之色,轻轻点头,吩咐祖大寿好生犒劳,便走下了城墙。
祖大寿没有食言,晚饭果然有肉。
虽然只是满盆的梅干菜里面,加了一丁点儿的肉末,但在天下还有许多人都在饿着肚子,并且每天都有人饿死的明末,能吃到这等饭食,已是堪称奢侈了。
毕竟都是大胃王,又拼死奋战了一天,中间只凭着一点干粮维持,战斗激烈时顾不上饿,战斗一结束,便恨不得用滚烫的食物,立刻将辘辘的胃肠填满。
尤其是当一桶桶冒着热气的饭食被伙头兵们拎上城墙,像喂猪一样准备分餐之时。
不管是老兵还是新丁,便都恨不得扑上去将脑袋塞进饭桶里,成为一名真正的幸福的饭桶。
因此,在用破粗瓷碗分到满满一盆之后,一群战后余生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