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朱由检就好像一个乃是温室里培养出来的花朵,雍容、娇嫩。
而另一个却是在冰天雪地之中成长起来的,具有参天大树潜质的小树苗,坚强、坚定、刚毅、不屈、沉着……
身形之上,信王虽也勤加锻炼,却依然比不得重真匀称有力。
两人的声音都属于极富磁性的低沉之音,不过信王的声音低调、轻柔,而那个少年的声音,却将那份与生俱来的张扬与沉稳,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同样是少年郎,信王因为久居高墙内的庭院,从而剑眉总是轻蹙着,显得有些忧郁,也多少有些优柔。
周玉凰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只翱翔于九天的鸿鹄,而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燕雀。
而这个来自大明辽东的关宁少年,大概是常年于旷野之中奔跑,于苦寒之地与敌厮杀鏖战的缘故,总是显得那么洒脱,那么坚毅,那么果决。
尤其,他总是喜欢咧开那张嘴唇略厚的大嘴,将一副朝阳般温和灿烂的笑容,展现在别人的眼中,也让人深深地将之映入心中。
就是这份朝气,夺取了周玉凰的芳心。
“不枉我将一切都给了你。”周玉凰认为,这才是少年郎该有的朝气。
也只有由这样的少年郎戍边,大明才能抵挡来自东北之林里的凶恶建奴。
周玉凰偶尔思念,有些时候也总是觉得,这丝笑容之中,还蕴含着一丝淡淡的邪意,对她,对小伍,似乎……总是于那几个每个女人都引以为傲的地方停留。
短短数间,心念电转,周玉凰已然确定,面前跪坐着的这个被烟火熏得黑乎乎的少年,便是来自于大明辽东的那个关宁小坏蛋,没有夫妻名分,却早已有过夫妻之实的——大蝗虫,黄重真。
那么地上躺着的那个,便是与自己在三媒六证之下拜过天地的夫君——信王,朱由检。
此时此刻,周玉凰骤然听到了一丝脆响,那是自己的芳心骤然从中裂开,分作两瓣的声音。
一半属于信王,包裹着忠贞,内疚,温柔,贤惠,一切一切华夏女子的优秀品质,都于此间体现,同时也是一层无形却十分牢固的有质枷锁。
另一半便是属于面前这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少年,蕴含着对于自由的向往,对于翱翔大明的期盼。
严格意义上来说,夺走自己第一次的,赫然便是这个少年。
甚至于就连自己的腹中所怀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周玉凰许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已近乎疯癫了,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还是毅然决然,坚强坚定地生活了下来。
女性本弱,为母则刚。这就是属于母亲的刚强。
梦中,周玉凰曾无数次地记起他的音容,记起他的笑貌。
有时候,周玉凰恨得银牙暗咬,但更多的时候,她却唯有无比的崇拜。
毕竟那一夜若非是他,自己与小伍,铁定逃脱不了那些邪徒的魔爪。
不但要失去贞洁,还要失去生命。
一梦醒来,缭绕于周玉凰枕边的,唯有怅然,以及信王对于她的相敬如宾。
周玉凰蓦然觉得自己的那颗芳心,完全已被两种泾渭分明的情绪所充斥。
一半是痛苦,一边是惊喜。
这种截然不同,完全无法相互融合,堪称大明与后金那般针锋相对,才只瞬间,便已在她的芳心深处展开了无数次激烈的天人交战。
因着之前的惊慌焦急,外柔内刚的周玉凰终究不可自抑,嘤咛一声,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小姐!”
“王妃!”
“玉凰!”
惊呼声四起,小伍与另一边的那个侍女,哪里能托住身怀六甲的信王妃。
幸得重真眼疾手快,瞬间挣脱那个不识相的侍卫长的束缚,双腿发力便已长身而起,稳稳地将之搂在了胸膛之内。
一行清泪自周玉凰的眼睑滑落,她轻轻地呢喃呼唤着:“夫君!夫君!”
“玉凰和小伍这妮子,都将我当成了信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烈火锻血,浴火重生。重真与崇祯的宿命交融,原来如此。”重真心念电转,结合命运里的种种坎坷,心中已有了大致的推断。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怜意大起,温柔地替怀里的这个温软碧人揩去眼角的泪花,轻声安慰道:“夫君在呢!夫君在呢!”
这无疑是一次极为大胆的试探,若成,那么重真的猜测就会被证实,新的身份也会因为种种的原因巧合,落实在他的身上。
若是不成,那么众目睽睽冒充信王搂抱信王妃,无论如何他都逃脱不了封建礼教的审判。
一切,都要看周玉凰接下来是和反应。
因为信王这十多年来都非常低调,低调到近乎懦弱,别说文武百官,就连附近的人,就连权阉,就连天启,都很少很少见到他。
天启这段时间以来对他还算关心,但也仅仅停留在物质和言语询问之上,从未宣他入宫过。
唯有周玉凰,与他朝夕相处,肌肤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