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大明立国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朝会了,不知不觉间,竟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
黄重真若非有备而来,早就吃了一顿饱了,中途又用天启吃剩下的几个面包填了填肚子,也早该饿了。
至于殿下的阉派和东林群臣,是否已饿得眼睛翻白,他是没有兴趣知道的。
至于李来等鲜有的中立清流,非但无丝毫的疲乏,反而人逢喜事精神爽。
天启已授意魏公公意气风发地宣布退朝了,天子都已从后门跑了,重真自然不好再于殿上停留,否则便真的是僭越了。
于是,不待阉派和东林院派的群臣出言提醒,他抓起“汝钦”宝剑,便龇牙咧嘴踮着脚尖儿,三两下便下了殿,好似殿上的砖块地毯有多么烫脚那样。
如此确如一只蝗虫般蹦跶的动作,直看得李标来宗道等人哈哈大笑。
东林院派的文臣们有心想要找他的茬儿,谁知稍一怔愣便已错失良机,当真是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至于阉派文臣,包括崔呈秀黄立极在内,似乎有点敬而远之。
黄重真才不想跟他们套近乎呢,与建奴鏖战整整一天,他都仅仅是觉得有点儿疲倦,然而与这些当朝大佬勾心斗角了仅仅半日,他便真的是觉得累。
什么累?心累!
“难怪原本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才三十多岁,便连路都快要不会走了,第三只脚更是早就已经举不起来了。”
重真坏坏地想到,同时斜眼撇了撇这些端着架子看他的文臣,轻轻摇摇头,便径自朝殿外走去。
那里,阿黄正站立着朝自己甩尾,高起潜很狗腿地站在它身后,朝自己笑呢。
“还是我家的狗好。”重真蹲下去默默二狗的大脑勺,一语三关。
然而高起潜的脸上,却无丝毫尴尬,反而笑容可掬。
阉派与东林院派的群臣听了,当即唾弃地从居中挡道的二人一狗两旁绕过,走出大政殿扬长而去。
待走下长长的台阶时,却又回过头来阴阳怪气地说上一两句,还一唱一和的。
幸好,似乎便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这种行径,降下了沥沥淅淅的迷蒙秋雨,以作小惩。
两派群臣害怕雨下大了回不去,便都以袖遮头,小跑而去。
“秋雨默默哟那个哟,狼奔豕突哟那个哟……”重真领着二狗与高起潜出殿于阶上站定,看到这一幕,便以不知名的曲调高歌起来。
经李标与来宗道鉴定,这家伙确如袁可立所言,是个绝不会在这些人身上吃亏的关宁少年滚刀肉,但还是忍不住委婉提醒道:“贤侄,这就是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惯会见风使舵,浑水摸鱼,你可别理他们。”
“放心吧,小侄一定会倍加当心的。”重真转身,朝二人深深一鞠,又朝跟随于二人身后鲜有的几个文官,郑重点头,后者尽皆投以微笑。
“走吧,贤侄。”来宗道做出了邀请状。
李标的性子显然更加耿直一些,立刻便大声道:“是啊是啊,快找家酒楼填填肚子吧,本官都快要饿坏了。来兄,贤侄与你更加亲近一些,这顿便由你请了。”
来宗道愕然道:“由老夫做东这没关系,可是贤侄我与更亲近,又从何说起?”
李标嘿嘿笑道:“贤侄连你姐夫陈洪绶都认识,还不是与你更加亲近些?”
“这……好吧。”来宗道无奈摇头,又转向重真道,“贤侄,你是如何认识我姐夫的?贤侄?贤侄?”
重真随口便道:“待某看看那远方的山和水,以及这近在咫尺的迷蒙秋雨。”
李标催促道:“哎呀!京师的山水也就那么回事儿,哪有你辽东的好看呀,你那一曲《辽东的森林》,当真是让我等儒生好生向往呢。”
重真手搭凉棚,居高望远:“不是,我其实是看东方……”
李标也学着他的样子道:“日出东方?贤侄你糊涂了吧?现在都已经大中午了,况且还下着雨呢!”
“不是,我是觉得那片天幕有些奇怪,怎么隐隐透着丝红呢?”重真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不祥之感,并且这丝感觉很快便越来越强烈。
“东方的天幕有些红?难道太阳打东边出来了?不对啊!太阳本来就是打东边出来的啊!咦,还真是……”来宗道也探身看去。
他对京师的房舍布局颇有心得,这一看之下便是身躯一震,下意识地喃喃道:“东富西贵,北尊南贱。那是京师东北角上最尊贵的地方,似乎是……信王府?”
“不好!信王有危险!”一句惊醒梦中人,重真当即便洞悉了那丝不祥之感的由来,当即便蹦跳着下了太和殿前那串长长的台阶,往太和门狂奔而去。
在此过程当中,那身妨碍速度的布面铠甲已被他脱了下来,随手便丢在了一边。
“皇宫禁地,你怎么可以……乱丢垃圾!”那差点被丢中的侍卫顿时大怒。
“送你了!”重真心急如焚,只全力奔跑,大声怒吼,于是那侍卫顿时话锋一转,避重就轻。
“信王有危险?那是……信王府失火了!”
李标与来宗道等人惊立当场,直至重真于太和殿与太和门间宽阔的的广场之中狂奔了一半,才突然意识到了事态之严重。
李标忙提着衣袍,颤巍巍地往下迈起了台阶道:“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来宗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你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赶去有啥用!”
“那可如实是好?”李标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