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官员则无不白眼直翻,那出列的官员实在是忍不住了,戟指怒喝道:“堂堂朝廷命官,休要油嘴滑舌。本官问你,你究竟什么身份?”
黄重真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本将什么身份还用说么?黄副总兵呗。难道你跟袁帅一样,刚开始的时候认为本将是后金细作?”
那好歹也是进士出身的东林文臣,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当即,便跳着脚道:“你休要猖狂,你若真把自己当做大明的副总兵,为何会于奴酋的埋骨之地,擂响建奴战鼓,献上一曲《霸王别姬》?”
黄重真愕然道:“唱首歌而已,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么?况且本将那时候还不是副总兵,只是一介守备而已,在武官遍地的关宁军中,无异于小兵一枚尔。”
“你休要跟本院咬文爵字!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霸王乃是何等人物,你堂堂大明辽东关宁士兵,怎可将此称号献于奴酋?”
黄重真摊摊手道:“你要这么说的话……这位大人您贵姓?”
那东林官员一愣,道:“本官姓高,名扶风。”
“啥?攀龙附凤?果然好名字!这么说东林魁首高攀龙高大人,是您亲戚?”
“不是附凤,而是扶风!”
“嗯,我知道。攀龙附凤嘛,你不要说了,我懂的。”
“你……这……”高扶风暗恼“这混蛋怎么如此不知官场规矩”,索性把心一横,挺胸收腹道,“是又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黄重真道:“父母赐名乃是天经地义,可是你将这副姓名用来投机钻营,攀龙附凤,就当然不可以啦,请问您是哪一届从东林学院毕业的?哦,本将的意思是说,你是哪一年参加的科举,主考官又是谁?”
高扶风不无傲气地下意识说道:“这还用说么?本官的主考官是杨涟……”
群臣之中蓦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引得本来都快忘记了这点的天启,都有种咳嗽的冲动了,却又实在舍不得这出好戏,便催促道:“你们倒是快点儿啊!”
黄重真歉然说道:“吾皇恕罪,并非微臣刻意牵着这位攀龙附凤大人的鼻子走,实在是微臣只是在演绎这些年来大明朝堂处理朝政的常态。”
此语无异于一块大石头骤然投入了微波粼粼的湖水当真,当即便令水花四溅,群臣哗然,东林阉派于此刻再次达成共识,对这语出惊人的小子,一阵声讨。
唯独李标来宗道等少数几人,轻抚胡须,相顾点头,赞赏不语。
魏忠贤眼神阴冷地盯着黄重真,后者赫然觉得犹如被一条阴毒之蛇盯住了那般,却依旧怡然无惧,心系天下,光明磊落,朝他咧嘴一笑。
魏忠贤见状,想起此子那次于魏府寿宴之上,也是如此笑得灿烂,怒怼崔呈秀,明里暗里却都在奉承自己,便又摸不准他的具体意图,只好阴鸷地瞪了一眼。
黄重真感受到了其中的警告意味,心中冷笑,面上却抱拳躬身道:“吾皇恕罪,接下来微臣将充分发挥直捣黄龙的作战精神,再不拐弯抹角。”
“好。”天启强忍着咳嗽的冲动轻轻点头——他也很喜欢直捣皇后的黄龙府。
魏忠贤却错误地以为,这小子所请罪的对象,非是天启,而是自己。
黄重真深深地忘了那个犹如老僧的九千岁一眼,便潇洒转身面向高扶风。
但他尚未开口,高扶风便在其兄高攀龙的眼神示意之下,欲先发制人道:“本官听说你与奴酋的庶妃阿济根很是亲热,一曲《霸王别姬》,莫不是舍不得此女?”
“此乃我关宁军最高机密,高大人怎会连如此秘辛都知晓?”
黄重真先是瞪眼大惊,旋又淡定说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霸王项羽确实无愧于千古英雄,然若是由高大人选择,是愿成为项羽,还是效法刘邦?”
“这……我……本官……”这帽子扣得,要人高扶风大人如何回答哦。
重真追问道:“高大人是愿吾大明效法西楚?还是成就大汉之煌煌传奇?”
“这……你……皇上……”高扶风大人觉得自己快要凌乱了。
“皇上是最高裁判长,在本次辩论的胜负尚未分出之前,是不会发表意见的。高附凤大人,您东林院派还有什么招数,便尽管使出来吧!”
“你……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休怪本官不念同僚之情!”高扶风将牙一咬,便要发飙。
“你特么心中有同僚之谊么?”黄重真心中鄙夷,嘴上却道,“愿闻其详。”
“面对建奴伪京之伪宫,为何轻声感叹‘又见面了’?不要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与建奴,铁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高扶风戟指大声道,其架势堪称声嘶力竭。
黄重真仰天盯着大政殿雄伟古朴的殿顶,叹道:“高攀龙大人的本领本将尚未领教,但你高附凤却铁定是个蠢蛋。
本将刚进殿时就回答过这个问题了,我是徐渭徐文长从抚顺建奴的屠刀之下救出来的,是被师尊耗尽毕生心血,于极北之林栽培起来的茁壮树苗。
本将封师尊之命南下西进,途中血刷镇北耻,火锻抚顺关,勇闯……本将都不好意思再说了,皇上,魏公公,诸位大人,你们说微臣还需要说么?”
“如此大涨我大明志气之事,为何不说?”
“就是,要说要说,一定要说!”
天启与魏忠贤尚未开口,李标和来宗道便赫然说道。
天启瞥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