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气浪掀翻了周遭的草地,犹如一个恶魔突破而出,硬是在辽西平原之上松软的黑土地上,圈一个直径二十来米的圆形深坑来。
便连五里之外的黄台吉以及众多女真贵族,都感劲风拂面,战马被惊得人立而起,差点便要将马上骑术精湛的骑兵掀翻在地。
代表着后金八旗至高无上权利的八色旌旗,也被刮得猎猎作响,几乎便要旗杆断裂,旗帜落地了。
气浪很快便过去了,黄台吉也在亲军的拼死护卫之下,好歹稳住了座下的战马,然而剧烈颤抖着的双手,却将他的心惊胆战全然出卖了。
就在刚才短短的瞬间,黄台吉几乎以为,他甫一出兵便要步入其父的后尘了。
尘埃落定,黄台吉也惊甫未定地看去,蔡家楼台非但被夷为了平地,还被掘地三尺,这莫非就是武讷格再三提及的大明神秘火器的威力?
然而斥候来报,蔡家楼台左侧两里,有一座陈家楼台,右后侧三里,有一座张家后台,身后五里,分别有着王家、林家、杨家楼台,各一座。
此时此刻,黄台吉无比后悔没有听从武讷格的再三告诫,也蓦然觉得以他之能,在岳托以及豪格麾下充作一名敢死的先锋官,实在是太过屈才了。
然而大军初征,断无临场换将的道理……
这是黄台吉首次对于自负的布局之能,产生质疑。
武讷格不知何谓火药包,也从未见过火药包,却两次体验过这种构成简单的火器的巨大威力。
因此曾在追击谍战后金的重真一行失败之后,不止一次地告诫。
然而包括黄台吉在内的所有女真贵族,都没有将之当作一回事情,反而认为此乃这个两度失败者的自我推诿。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大明火器的最高水准,无非便是宁远城头的红夷大炮。
余者,皆不足惧。
更有甚者,还讥讽他说:“女真勇士的荣耀来自战场,败便败了,下次再从战场之上找回来,以敌人的鲜血洗涮干净也就是了。却是为何,你非但败了,便连如鲜血一般流淌在骨子里的勇气,都丢失得一干二净了呢?”
武讷格百口莫辩,最后只能与他幸存的兄弟闭口不言,暗暗发誓,但有战机,战死便是,省得再去听别人的冷嘲热讽。
因此,他与他幸存的兄弟们,在这次伐明之战中力争先锋,却终究未能捞到前锋统帅的职位。
而是阿代善长子岳托、黄台吉长子豪格的共同统御之下,充当了一名经验丰富的先锋官的职责。
由岳托、豪格所联合统御的女真前锋,先于黄台吉大军数日而渡过辽河,在广袤的辽河左岸侦骑四出,并将兵锋推进至了大凌河一带。
疾风知劲草,蔡家楼台等的存在,自然无法逃过女真人经验丰富的前锋斥候的侦察。
然而先锋讲究一个快字,以夺取战略先机为第一要务,断无在这些渺小的楼寨之中靡费时间的道理。
甫攻不下,便已迅速绕过,继续猛进,只是留下了小队侦骑,继续侦察监视。
这些经验丰富的侦骑自然不会守株待兔,而是营造出一副大军已然远遁的假象,以求引蛇出洞。
一旦发现明军出洞,便会如苍鹰搏兔一般,迅速进击,击杀明军,抢占楼台。
只是可惜,半人多高的荒草,还无法让他们的一举一动,将三层楼台顶端的那双侦察之眼欺骗过去。
因为所知有限,便也不能给后发而至的黄台吉大军提供有效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