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分赃这种技术活儿来说,这个时代大概是无人能出重真右者的。
就像得国之正,无出大明右者。
便连天生便带着无耻基因的吴三桂,也斗不过看着大方,实则却锱铢必较,还让人觉得他处处都透着坦诚,处处都在为别人着想的混球——黄重真。
你一吾二,甚至你一吾三……
最终,吴三桂满心欢喜地分到了一百人份的战利品,包括那些被铁砂弹轰得少了眼睛,少了半张脸,甚至只沾着一根金钱鼠尾辫的脑壳。
当然,还有六百副损坏不一的镶红铠甲,以及无数颇为完好的强弓与箭矢。
吴三桂很要事情,抓起一副几乎完好无损的镶红铠甲,得意着便想往身上套,惹得重真大怒,差点儿将他拖进荒草堆里一阵狂殴。
最后还是给他留了点儿脸面,用下巴指了指它的前任主人——那个被一火铳轰碎了脑门,整个脑袋只剩了一根金钱鼠尾辫连接着的薄薄脑壳。
如此瘆人的画面,便连神经大条的吴三桂都不得不内心发颤,唤来那名从马世龙处调来的心腹马宝,便将那套镶红铠甲赏赐给了他,并嘱他好生保管。
马宝身为马世龙的家丁,何曾被人赠予过这等奢华战甲,当即便感激涕零。
重真看得一阵无言,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在为以后于同僚面前的炫耀,以及子孙跟前的吹嘘做准备,还是在为日后的投敌做打算。
毕竟这份缴获确实颇为难得,然而这个举动,又实在是太像未雨绸缪了。
此战大获全胜的战报,很快便以快马加鞭的速度传回了锦州,举城军民即刻欢呼。
传到来回于松杏二座山堡之间,加强防务的赵率教处,这员善于奔袭的悍将狠狠挥了挥拳,吼了一声“好家伙”,便更加干劲十足地埋头布防去了。
传至宁远,以及宁远后方的前屯,袁崇焕固然无比欣慰,捻须轻笑。
满桂同样极其欣然,哈哈大笑,狂饮一坛棕红的同山烧,再加一坛犹如琥珀一般的三十斤装的斯风黄酒。
这个蒙古族悍将以一场豪迈的大醉,遥祝那个唯一看重且隐隐佩服的汉家小子,取得从军以来首次于野外正面作战之中,豪胜建奴八旗骑兵的辉煌战绩。
苍鹰与海东青在天空盘旋,全程见证了这场伤亡比例无比悬殊,却依旧堪称惨烈的战斗。
人与战马的躯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杂乱的草丛里。
生命在他们倒下了一瞬间,化作了热腾腾的鲜血,透过被铁砂弹击打出来的小窟窿,汩汩流入厚重的土壤之中,使黑土变得更加深沉,来年一定更加肥沃。
作为天空的宠儿,苍鹰与海东青自然是不屑去吃这些即将腐烂之血肉的。
唯有秃鹫成群成群地飞来,于上空无声地盘旋着,默默等待着地上那群鲜活的生物离去,然后俯冲而下,饱餐一顿。
然而,一个可恶的家伙却一声令下,将那些躯体尽数推入了战壕,并填上了沙土,保留了那些双手双脚的动物,生而为人,归于尘土的最后尊严。
苍鹰与海东青一振翅膀,去别的纯净苍穹里翱翔了。
秃鹫没有刨土的能力,最终也只好极为不甘地嘎嘎叫着,愤而离去。
远处的一座小高坡上,重真骑在大黑马上与吴三桂并排而立,宽阔的达牛渡口在两人眼中一览无余,相视一眼,洒然一笑,终也拨转马头,疾驰离去。
被关宁侦察兵牵制了好多天的后金斥候,终于突破了密集的侦察防线,来到了这片相约好了的地域之中,然而却找不见半个大金骑兵的身影。
不是说大汗已派遣镶红旗的六百骑兵前来支援,以血明军派遣正规军参与斥候之战的仇么?
那么,人呢?马呢?人马呢?
极善追踪的后金斥候很快便发现了蛛丝马迹,驱赶走那些闻见了鲜血味道而围拢过来的野狼鬣狗,刨开厚厚的泥土,终于发现了好多好多无头的破烂尸身。
能证明这些尸身旗人身份的物品,几乎都被吴三桂搜刮干净了。
因此,这些后金斥候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最终根据时间与空间的吻合做出推测,断定却又难以置信——强大的镶红旗骑兵,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变成这般凄惨的模样。
同时,也根据关宁铁骑离去时留下的痕迹判断出,对手的数量该在一千五百左右,不能更多了。
仍旧认为自己全方位都超过明军一大截的后金斥候,对此感到十分吃惊。
因为,这确实是建州女真自十三副遗甲起兵以来,尤其是在改制成八旗之后,在与明军的争锋之中,于野外作战的正面战场之中,所遭受的第一场失利。
至于觉华岛上的那一战,被骄傲的八旗子弟理所当然地认为不能算。
宁远城下以及老锦州废墟堆里的那两场,更是为骄傲的他们嗤之以鼻。
因此,消息甫一传回后金,便令八旗震动,八王震怒,群情激愤。
无数女真悍将拍着狗熊一般健壮的胸膛,咆哮请战,愿为先锋悍卒攻伐大明,踏平关宁,既报宁远之仇,又雪达牛之耻。
便连平日里相互掣肘的八王,都似乎同气连枝,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便连济尔哈朗都快马赶回了沈阳,纷纷对身为大汗的黄台吉,表达了愿意率领本旗兵马,替至高无上的天聪大汗,扫平关外每一寸土地的意愿。
极善布局的黄台吉一番思量,心中便已有了部署,正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