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小渡口所对应的,却是辽河左岸颇为有名的达牛渡口。
该渡口地势平坦开阔,不但不利于打伏击,而且有利于骑兵登陆之后,迅速地摆开阵型,作战冲锋。
收到准确情报后的重真,将一群临时抽调而来的屯田军户的体力,发挥或者说压榨到了极致。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在达牛渡口松软肥沃的土地之上,挖出了三道相互连通着的深深壕沟,构成了三道临时防线。
圆满任务任务之后,又将他们于拂晓时分迅速撤离。
与此同时,重真所部八百骑兵分成三队,握着火铳进驻这一防御阵地。
吴三桂对此颇为不满,认为这无异于自掘坟墓,因为这三道壕沟对于步兵而言或许很深很宽,但对于骑兵而言,只需战马一个小小的飞跃,即可跨跃。
况且,关宁铁骑是关宁军中最精锐的骑兵,自袁帅为之命名的那一天起,就该以马上扬名为终极目标,怎可抛弃战马,却选择了最为窝囊的作战方式呢?
虽说挖壕沟以拒骑兵的战术战法,对于见惯了拒马、鹿柴、车阵、绊马索的吴三桂而言,无异于开历史之先河。
但是,他还是近乎偏执地提出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若非重真并无将他与他的麾下,一并放入战壕的打算。
而是令之埋伏在侧,马蹄裹布人嘴衔枚,随时准备发动突袭,以完成对那两个牛录的后金骑兵最后的一击,他便随时都要冲冠一怒,远走单干了。
不过即便如此,除了睡觉与拉撒,其余时间便几乎都在马背上的吴三桂,还是不屑地将那三道战壕吐槽成了臭水沟。
吴三桂倔强地拨转马头,率队去寻找最佳的藏身以及突袭地点。
重真麾下的八百铁骑,对此自然极不服气,便连祖宽和袁七都很想追上去将那个眼高于顶的将门少爷拦下,好好地理论一下,甚至不惜一决雌雄。
然而重真却自信地笑道:“是鸿沟还是臭水沟,一试便知。”
说完,转身便亲力亲为地制作陷阱去了。
这所谓的陷阱,是一种浅浅地埋进泥土里,却有一根引线绑在倔强的青草之上,据说人或战马的蹄子只需稍稍地触碰之。
甚至于战马跃过所产生的劲风,都能将之触发,从而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虽然只是陶罐制作的,却足以将人或战马的蹄子,炸成两截的玩意儿。
若是运气差点儿,便连赖以传宗接代的那只第三之脚,都会受到波及。
其威力虽然没有火药包点燃之后那般震撼人心,甚至于很多时候都不能直接带走敌人的性命,却更加阴险,更加防不胜防,也更令人心中发憷。
据说,后金自从于宁远城下以及觉华岛上,在大明的火器面前吃了大亏,尤其是武讷格在火药包上几乎全军覆没之后。
包括黄台吉在内的所有女真贵族,便对之前不屑一顾的大明火器深深忌惮,防范极其严格。
所以才选择了春夏之交这个雨水充足,并不十分适合打仗的时节,妄图以辽东雨季的潮湿,来达成让大明火器哑火的目的。
然而,大明深知火器一旦受潮便毫无用处的劣势,对此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尤其是关宁军,自有防范的土办法。
而这种出于重真临时起意,从而制作出来的所谓陶罐地雷,似乎更加不怕潮湿,便连埋在松软湿润的辽河之畔,都仍能保证其功能——炸响。
就是操持起来麻烦了一些,重真可不敢将如此精细的活儿,交给来去如风,雷厉风行的关宁铁骑们。
哪怕麾下的这八百在自己的影响之下,已越来越像一支真正的铁军,一支真正的铁骑。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制作匆忙,这些陶罐地雷看上去便十分土里土气,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数量也并不多,很快就全部埋好了。
重真在埋雷的地方做了一些标记,并将之指给了麾下看,严令他们千万不可手贱去触碰。
看着显然已被唬住了的麾下,一脸信服地频频点头,他便拍拍手上充满了青草味的泥土,又骤然觉得枕戈待旦实在是有些不过瘾。
便大胆地带着几名麾下,走到辽河边洗手去了。
吴三桂正将六百骑兵隐蔽于较远之处一个高坡之下,而其本人则带着吴老三等几名家丁,立于高坡之上观察重真所在的所谓战壕。
见状,立刻便挥拳狠狠砸了砸空气,低声骂道:“这个蠢东西!找死么他!”
两个牛录的后金骑兵,已于此刻开始横渡辽河了。
这些原始兽般的人类所用之工具,自然无法与登莱觉华那样的水师战船相媲美,甚至连军用运输船都称不上。
充其量也就是民用的运载船,打渔用的小舟,甚至于临时制作的木筏。
毕竟老林子里出来的野人,在最最开始的时候,是敢乘坐木筏出海,去朝鲜甚至倭国抢劫女人的强大存在。
当先几组乘坐木筏的女真人,立刻便看到了重真几人,也立刻便看清楚了他们身上的大明制式军服,挂在肩上或者端在手里的长火铳。
于是便呜哩哇啦地呼喊起来,更有一些弯弓搭箭,欲往岸边射箭。
奈何辽河宽阔,河中心距离左岸实在还有些远,即便是再有力的女真巴图鲁臂膀,再力大势沉的箭矢,哪怕是零星的几支狼牙箭,也都无不短了好长一截。
没有警戒之声,没有催促之音,甚至无需有人下令。
重真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