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完木质台阶,易锦便醒了,挣扎道:“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醒得倒挺快,是担着心的吧?”兰尽落放下他,却摁住他的肩膀,“后面交给我,别再闹笑话给人免费瞧。”
易锦还未答话,剃了一半胡须的萧军师突然打开门探出头来:“两位俊俏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四道目光齐齐看向他,又齐齐落在那剃一半、剩一半的胡须上。
“哦,没事,”兰尽落笑了笑,“玩了个捉迷藏的小游戏。”
“哦哦,”萧军师连连点头,瞟眼漆黑门外,目光迅速收回,笑着附和道,“各位好兴致,好兴致。”
易锦没有与人废话的闲心,拽起兰尽落就走:“你既要管,就帮我盯住姓夜的,他想当驸马都尉,我偏不让他得逞!”
他已尽力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然而还是给萧军师听个清清楚楚。
还有半边胡须没剃的嘴唇动了动,轻轻合上门。
兰尽落进了屋才笑道:“这种时候还不忘替金姑娘做戏,哥哥佩服。”
金暮黎已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闻言道:“做什么戏?”
兰尽落也知她此问其实是为了缓解尴尬,便将方才的事讲一遍。
金暮黎笑赞道:“锦儿一向聪慧。”
易锦没接腔,扭头看眼被踩了不知多少回的门板,道:“这里不能住了,姐姐去锦儿房间睡。”
“不用,”说话的却是夜梦天,“暮黎睡我房间,我睡这里。”
易锦想揍死他:“你说不算。”
夜梦天不愿激化矛盾:“那就问暮黎的意思。”
金暮黎取过衣服,直接在被窝里穿,下床后又绕上黑红二鞭:“还好武器没丢,若被人趁机偷去,我非抽死你们。”
缠好后,摸摸袖内暗兜,“兑票也还在,不然没了锦衣卫,大家都等着吃屎!”
兰尽落笑眯眯:“我不吃屎。”
众人投给他一种看病人的眼神。
兰尽落翻转着巴掌:“谁偷的,我就把它拿回来,顺便涨点利息。”
“倒也是,”金暮黎想笑,“差点忘了你的老本行。”
易锦只关心自己最在意的:“姐姐你今晚到底在哪里睡?”
“我已让昱晴川再跟掌柜要间房,”金暮黎道,“你们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昱晴川便拿着钥匙上楼进来了,左手还端着个托盘,盘里有五碗馉饳:“先吃点热的吧,一会儿再喝姜汤。”
馉饳是类似馄饨的面食,金暮黎率先坐到桌旁:“你觉得我需要喝姜汤?”
昱晴川放下托盘,端出一碗到她面前:“不是我要你喝,是掌柜的热心肠,说你们这样折腾,怕是会着凉。”
金暮黎:“……”
夜梦天默默坐下,自己端出一碗。
易锦轻哼一声道:“有属官和公主同桌而食的么?”
夜梦天竟未反驳,起身端到一旁站着吃。
兰尽落等人只好跟着依葫芦画瓢,全都站着吃,还分立两侧。
破成空洞的门框前有人经过,无意般扭头时,惊讶地多看了两眼。
屋里几位全当没看见。有小凉风吹着,正好不烫嘴,吃得快。
金暮黎瞧着,直想笑。
待放下碗时,她道:“十大妖兽森林其中之一好像离此不远了,路过时我们进去看看,弄点丹珠给大家提升提升。”
易锦手中乱搅的瓷勺陡然顿住。
金暮黎望着他:“尤其是锦儿,这次一定要助你跨过中阶,直晋黄灵高阶。”
三年前在暮黎山庄闭关时,开始尚能对他偶加指点,进入蓝灵高阶、全力冲向紫灵士后,便再也顾不上他。
虽说修行在个人,她也不是他的师父,可总觉有些愧欠,想找机会补偿。
换作以前,易锦定要过来抱住她的胳膊或搂住她的腰,撒娇似的晒幸福。
这次却只是脸色微微缓和,看着碗里的馉饳,依然没有食欲吃下去,声音低哑道:“谢姐姐费心。”
他说这话时,并未看金暮黎。
金暮黎暗叹一口气:这是不想再看我了吗?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可她并不想道歉,也不想保证以后不会。
因为她明白自己做不到了。
她已经拒绝不了夜梦天的亲近。
夜梦天一旦触碰到她,就会瞬间撕下温和外衣,那种狂热与激烈正是她喜欢的,想要的,比温温柔柔更吸引她。
从桌上拿起新客房钥匙,金暮黎站起身道:“怪松山上你说有些事回头再告诉我,本想今晚问你的,但时辰不早了,就先休息吧,明日投宿时再说。”
夜梦天点点头,放下碗道:“我送你。”
“不必,”金暮黎抬手制止,“累了一天,都早些安歇吧。”
夜梦天没勉强,但跟到了走廊上,看她开门进屋,才回自己房。
闩上门,他铺纸磨墨,写好信,从窗户掠出,选了个能确定四周无人的空旷之处,以奇异哨声唤来灵鸽。
灵鸽带着密信速度飞离。
虚静道长、杜宇宗师、以及修成道门神通的厉害之人,都在不远处。
他们一路跟随,暗中帮助处理问题。
暮黎以为他所有的信都是传往京城,其实大部分到达之地是虚静手里。
否则,道医善水不会两次都来得那么及时,打造特制马车的特级匠师也不可能出现那么快,千里之遥,说到就到。
这回他请虚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