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周之煜才弄明白,并不是某栋建筑叫红房子,而是泛指方圆五六里的一片区域。
至于说为啥叫红房子,连车夫都说不明白,大概又是那种约定成俗的老地名。
按照车夫所说,刀条脸在十字路口下的车,十字路口四通八达,他最终去了哪里,人海茫茫,根本无迹可寻。
周之煜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长沙长途汽车站时,汽车开出了很远,刀条脸拖着行李箱追了上来。
上车后,他还向司机询问,多长时间能够到达常德。
在世界上任何地方,类似场景司空见惯。
如果刀条脸只是一个普通人,这种行为也很正常。
假设他确是间谍,这件事就不那么简单了。
正常情况下,间谍的目的性很强,很少会做一些无谓的事情。
当然,这种说法并不绝对,只适用特殊前提下。
就比如现在这种时候。
周之煜开口对车夫说道:“附近有没有那种、限定时间的去处?”
“啥?”车夫一脸茫然,连半句都没听懂。
“就是过了时间,不让进的地方。”周之煜耐心的解释着。
车夫脑袋晃的像拨浪鼓一样。
就这么断了线索,周之煜多少有些不甘心。
在车上的时候,刀条脸坐在最前排,汽车到达常德长途汽车站,他是第一个下的车。
周之煜坐在最后一排,赶上中间有两个老秀才互相谦让,耽误了不少时间,再想继续跟踪不太可能。
况且,周之煜和刀条脸在火车上见过,若是再次遇见,难说对方会不会起疑心。
收了人家两块钱,结果啥忙没帮上,车夫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蹲在地上冥思苦想,忽然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是有个地方不让进了!”
周之煜赶忙问道:“什么地方?”
“桃苑。”
“为啥不让进了?”
“现在还让进。听说很快有军队调过来,到时候就不让进了。”
“从红房子到桃苑还有多远?”
“不远了,出了老西门,再走个五六里地就到了。”
周之煜笑道:“怎么才算远?”
车夫嘿嘿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腿脚都快,眨么眼工夫就到了,要不、我拉您过去?”
周之煜略一思索:“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
车夫拉起黄包车作势要走。
周之煜叫住了他,说道:“今天的事情,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即便再遇到那个人,也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懂我的意思吗?”
车夫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在他看来,以周之煜的做派,要么是便衣队的密探,要么是寻仇的帮派分子。
自己只是一个拉车的,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两种人。
目送着车夫走远,周之煜沿街慢慢走着。
如果刀条脸确实去了桃苑,那么远的路,他不可能走着去,肯定要搭乘交通工具。
问题是,他为什么不坐黄包车去呢?
那个车夫说的对,五六里地对拉车的来说,也真就是眨么眼的事。
很显然,刀条脸在尽可能的封锁消息。
周之煜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了街边一家名为“新乐”的租车行。
租车行的业务,主要就是出租脚踏车。
租车费一般按小时收取,各地收费标准不一样,大多在五毛钱左右。
租车手续很简单,如果是本地人,只需要登记身份证件,就可以把车骑走了。
外地人则需另外交纳一定数额的押金。
租车行大多数都是旧车,一辆车最多也就值七八十块。
周之煜迈步进了新乐租车行。
车行内停放着十几辆半新不旧的脚踏车。
见有顾客登门,坐在一旁品茶的老板起身迎过来。
“老板,租车多少钱?”
“一小时五毛钱。”
“好,我租一辆车。”
“证件带了吗?”
“没有。”
“那可不成,没带证件,车子不能租给你。”
“为什么?”
“额,听口音,你是外地人吧?”
“对呀,外地人怎么了?车子不租给外地人?”
“先生说笑了,开门做生意,不分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是这样,你要租车,不仅要登记身份证件,还要收取一百块押金。”
“登记证件我还能理解。为啥要交一百块押金呢?”
“说的难听一点,你要是把车子骑走了,不还回来怎么办?我到哪里去找你?”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很抱歉,这是车行的规矩。”
“哪有这样的规矩,听都没听过!你肯定是在骗我!”
周之煜气呼呼坐在椅子上,大有一副不说明白我不走的意思。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从柜台里拿出一本租车登记薄,说道:“年轻人,稍安勿躁。这是两个小时前,车行出租的一辆车,顾客也是外地人……”
周之煜一通胡搅蛮缠,就是为了看租车登记薄。
正常情况下,刀条脸如果来过租车行,必然会留下身份登记信息。
虽说刘振山和刀条脸很可疑,但是现有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他们就一定是间谍。
毕竟,会讲日语的中国人也不少。
谈话多次提到临澧也没什么,可能就是有朋友住在临澧。
在没找到确实证据之前,周之煜也就没有告诉罗先生。
这种事情,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