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一天,雨水延绵两日,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
小院池塘里,雨水溅起一朵朵水花,王秋忙着收拾晾晒的衣物,赵侍剑正教他认字,瓦沟里水帘如晶莹珠玉,哗啦啦往下滚,像活泼跳动的精灵。
雨还没停,隔着雨幕隐约听到王叔的声音,“云哥儿,外面有人找你。”
史从云应了一声,收拾下东西起身,赵小娘已经自觉的拿伞给他撑好了。
“孺子可教。”
从老柳树下穿过庭院,踩着雨水出庭院,到正堂大厅,已经有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人等候在那,手边放着还冒热气的茶。
见到他惊讶了一下,随即问道:“请问是史都使么。”
史从云点头:“正是某,这位差人有何贵干。”
“恕罪某眼拙了,没想到都使如此年轻,真是年轻有为。某奉命来告知都使,明日正午到殿前司官署点卵。”
史从云点头,“多谢告诉,时辰不早了,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吧。”
“都使客气了,我还要去别处告知,就不叨扰了。”中年官员拱手告辞。
史从云又送他出门,回家之后也明白他的悠闲日子快到头了。
普通士兵可能还有时间休息,殿前司的高官们却要提前上直了,因为还有很多事需要安排。
.......
第二天上午,史从云草草吃了饭,在赵侍剑帮忙下,穿好当初领回的官服,说实话他还真没穿过,很多仪式用具都不明白是干嘛的,该挂在哪,好在有懂行的赵小娘。
武将们平时也会穿圆领官袍,毕竟甲胄那玩意动不动几十斤,要不是打仗时为了保命,傻子才会穿。
当然一些祭祀的特殊场合高级武将也会穿铠甲,不过多是仪铠,专门仪式用的,用上好织物和薄金属片制成,特点是好看,颜色鲜艳,穿着轻便。
缺点是纸糊的,中看不中用,但仪式用正好。
史从云新官上任,目前还属于一头雾水,打听过内殿直的职责和官署衙门位置,但具体要干嘛还一无所知。
快正午时,他从家里出发,沿着西大街往西,随后转北面,往皇城后方去。
周朝各军官署都在皇城北门外面,不少靠着城墙建的,所以大军进出多走北面的陈桥门和封丘门。
而且城北空旷,没有居住区,大片空地可以作为营地和校场。
从史府所在的封丘门往北,确实很有一段路。
骑马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城北的殿前司官署,殿前司全称殿前都指挥使司,官署用高高的围墙围起来,靠着皇城北墙建造。
大门前立着两个巨大威武的石狮,入门后两侧有黑色虎旗。
再往里就是众多厢房和院落,正中的大堂是殿前司办事的地方。
不过殿前司下的诸军为方便办事,官署一般都是在营地附近的,而今天之所以到殿前司官署来,肯定是上面有事交代。
到大门前,刚好遇到高怀德,两人说了几句话,结伴而入。
史从云不知道今天要干嘛,就向高怀德打听,高怀德肯定见多了。
高怀德告诉他,今天估计就是说一下规矩,让大伙见个面而已,不会真有什么事。
之后事情果然也如他说一般,到了议事的大殿后,陆续来了不少都指挥使。
殿前司如今下辖铁骑、控鹤、内殿直、散员等诸军,兵力达五万左右,都指挥级别的大约有二十多人,多数史从云都不认识。
众人见面之后寒暄一番,随后分在两边座椅上落座,这其实史从云自然十分另类,因为他太年轻了。
也有不少人过来跟他打招呼说话,脸上笑容不减,热情无比。
史从云自然不觉得自己脸上有花,人见人爱,只怕多数是老爹史彦超的缘故,众人才会和他套近乎。
他自然来者不拒,人人都留个笑脸,反正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笑脸,还能得人心,不卖白不卖。
等众人说了一会儿,殿前司的三个长官终于来了。
首先是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随后就是殿前副都指挥使史彦超,以及殿前都虞侯李继勋。
前两人史从云都知道,张永德在高平见过,老爹自不用说,只有最后一个都虞侯李继勋他第一次见。
李继勋比起张永德瘦弱一些,年纪可能比他爹还要稍长两岁,面貌平平,皮肤黝黑,看起来十分精壮。
至于为何不和史彦超比,若和史彦超一比,在座的人人都算瘦弱了。
史从云在心里想,不知道将来他能不能长到老爹那样的体格,要真是那样,他披上五层甲,也能当人形坦克了。
他小声问身边的高怀德李继勋来历。
“李继勋之前是散员都指挥使,高平之战后因功升任殿前都虞侯。”
史从云点头,原来一起打过仗啊,只是不认识。
武将们坐得比较随意,除了上座留给三个头头,下面众人都是随便坐的,若按职能大小,他就没法和高怀德坐一处。
待众人落座完毕张永德起身让大家安静,随后交代了事情。
大概就是交代什么时候诸军何时开始收聚士兵,何时开始点卵,将领们要提前做好的各种工作等。
老将们早已经烂熟于心,听得无精打采,只有史从云挺直腰杆听得专心致志,他是真没经验,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好好听着。
上面三个上司中李继勋只是陪衬,说不上话,多数时候一直是张永德说话,而老爹史彦超则更像是镇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