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肇裸着一边胳膊,身上青色猛虎纹身格外狰狞,此时已经初冬,即便在大江以南,也已经冷得吓人,像他这样的着实不多。
林仁肇生性刚强,武艺高强,身材魁梧,他站在船头,就如一只巨熊,旁边人看着都觉得自己变小了,加之身上虎形纹身,光看着就令人敬畏害怕。
不过将士们倒是不怕,因为林仁肇和他们所有跟过的上司都不同,从来都是跟他们同甘共苦的,平日吃喝拉撒,都和将士们一样,这样的人物在军中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们只听说林将军原是闽国裨将,因为凶悍在当地很出名,人称林虎子,闽国灭亡后才到江南。
如今身为南都留守,也是位高权重,这其中有十几年前在淮南立下的战功,也有朝堂中枢密相公陈乔的提携。
他看着南岸,好久没有回神。
过了一会儿,手下指挥使来交接,他们今天的巡江结束了。
指挥使一面交接腰牌,一面说着江面情况。
他们巡江在南都附近(南昌),林仁肇身为南都留守,附近的江防都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向来一丝不苟,而且十分谨慎,同僚们的轻慢态度让他十分不爽。
他们都太过轻慢,麻痹大意,北方的国主说不会南下,他们便天真的信以为真,对北面卑躬屈膝,不敢反抗。
国主再三交代他,在南都不得扩军,不得太靠近江南北岸,以免引来史从云的不满。
林仁肇觉得十分窝囊,却也只能答应。
因为他想起陈公对他的交代,枢密使公陈乔是提拔他的人,也是对他最好的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恩情自然要还。
他还记得当初送别他来南昌时,陈公送他到江边,还对他说“仁肇将外,乔居中掌机务,国土虽蹙,未易图也。”
自那时起,他便将陈公视为恩人知己,好几次他差点和朝中大臣和国主闹翻,因为他们软弱怕事,根本不敢正视北面的威胁,最后都被陈公拦着。
他如今还清晰记得,年前他曾借着入宫的机会,在宴会间隙面见国主,与花园中向其谏言:“淮南兵弱,秦国又连年用兵,先后平定西蜀、荆湖、岭南,千里奔波,士卒劳累,这正是可乘之机。
陛下只要给臣数万兵马,臣就能夺取淮南。陛下可以对外宣称臣起兵反叛,那么臣若成功,淮南归国家所有,臣若兵败,陛下便灭我满门,以此表示陛下并不知情。”
当时国主大惊失色:“你千万不要胡说,这会连累到国家的。”
自那之后,国主再也不见他,还让他不要擅自离开南都......
唉......
林仁肇叹口气,这才发现对他汇报的指挥使也心不在焉,随意交接便想离开。
他大怒道:“站住,江防大事,死生之重,北面大敌虎视眈眈,你怎么能这么儿戏!给我重来!”
指挥使被吓一跳,也不敢反驳,立即挺直腰杆,认认真真的报告了今天巡逻的情况。
林仁肇听完,这才让他离开,船上气氛一时有些压抑,旁边的士兵也吓得连直起腰杆来。
他的书记文官连笑道:“将军,他们也是无心之失,这几年来,北面的秦军从来没有过什么动作,也不怪将士们不上心,何况国主那边也再三交代,不能与秦军起冲突。
大江沿岸,咱们的同僚也没那么上心的,只有咱们的将士在死撑并不......合适。”书记官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突出合适两字。
林仁肇看他一眼,一脸严肃:“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他们怎么做事不能影响我们。
他们都是蠢货,轻信秦国,如果在你嘴边放一块肥肉,就算是条蠢狗也知道去咬上一口,他们居然会蠢到以为史从云能放着不咬!”
书记官吓了一跳,连道:“留守,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被外人听去,咱们有麻烦的。”
林仁肇十分不满,却也没办法。
他如今驻守的位置是国家的西大门,沿江往西,就是秦国的荆南,江陵。
他早想过,如果秦国要出兵江南,他们的主力不太可能直接走大江对岸过来,因为万一渡江不成,主力大军被堵在江畔,很可能就前功尽弃,到时再绕路就来不及了。
最稳妥的主力进兵方式,是走颍州,下襄州,从荆南,江陵,沿着长江从西向东进军江宁府(金陵),这样一路上上有很多地方都方便渡江。
基于这种判断,他好几次向国主上疏,希望加强武昌守备,同时将镇南军的兵力加强到奉化军镇去。
镇南军在洪州附近(今南昌附近),看似重要腹地,实则如果秦国真打过来,都不会多看一眼,国家在那囤积大军,完全没有必要,浪费粮饷。
反而是北面江州(今九江市),湖口一带才是关键,那里的奉化军应该加强,如果他这里的南都(武昌)军团作为第一防线被突破,那九江,湖口必成第二防线。
可惜他的所有上疏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之后还收到陈公的秘信,说让他不要在上疏,国主对此已经厌烦了,对他不好。
从那之后,他便不再上疏,只能不断加强自己的武昌守备。
而南面新上任的镇南军节度使朱令赟据说是国主钦定的大将,不过见面之后他却觉得是个怂包,和其关系也不太好。
或者说与同僚以及朝中官员,除去陈公,以及徐公之外,就没有谁和他关系很好的。
徐公(徐铉)是他一一个看得起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