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夫看着嗷嗷大哭的小婴儿,最后用小石磨磨了一点杏仁加到了羊奶里,又加了一点红糖进去,总算没那么腥膻了,于是就用勺子舀了一点点。
谁曾想这羊奶刚喂进去半勺不到,小婴儿的脸上就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当时就是一场混乱,白天时湛老二、大肚子的小姚氏带着大郎回姚家去了,湛老大、湛老三、马氏连同车夫赶着马车送李氏去医馆了,湛老头在屋子里守着睡着的二郎,剩下的湛老太都慌神了。
好在接生婆和女大夫在慌乱后就冷静下来,一番抢救终于把小婴儿给救回来了。
“前前后后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当时我无意中看到女大夫放在椅子上的大包袱下面有血流了出来……”湛老太此时想也是全身发寒。
湛老太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包袱,就看到在包袱拦的小婴儿,气息全无、身上包衣都还在的死婴,而且还是个男娃!
第二天,湛老太从隔壁村找了个妇人,花了五百文让妇人带着六个月的儿子住到了大房,每日也能给襁褓里的湛非鱼喂奶。
三日后,李氏从医馆里回来了,湛非鱼身上的红疹子早就没了,自己坐月子也奶孩子。
整个湛家除了湛老太和湛老头,谁都不知道湛非鱼不能食用杏仁,好在农家清贫,也没这个闲钱买干果吃。
因为产婆和女大夫是半夜来的,天没亮又离开了村子,再加上不想让那些长舌妇说湛非鱼一出生就克着李氏,差一点害的李氏一尸两命,所以老湛家只说李氏因为难产在医馆里生了孩子。
湛老太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等再次醒过来已经在正屋的卧房里。
喉咙火辣辣的难受着,湛老太刚打算开口让外面的湛老头给她倒杯水,可张了张嘴巴,只发出了啊啊声。
而同一时间山洞里,戴着面具的南宿送走了湛老太后,殷无衍从山洞最里边走了出来,“你寻个机会给李氏、湛老大把一下脉。”
“七爷,你怀疑他们夫妻被人下了药?”季大夫一听就明白了。
也对,李氏曾经怀有一个男胎,到如今六年时间过去了,湛非鱼都七岁了,李氏没有再生孩子,若不是自身的问题,那就是被下了药。
……
乐山居。
湛非鱼完全不知道湛老太被南宿掳走了,虽然保下了一条命,却被毒哑了。
湛老太不识字,如今又不能说话,只怕一辈子都无法告知外人山洞里发生了什么,当然,为了保命她估计也不敢泄露一个字。
林夫子带着湛非鱼、林修远还有四个学生,和往年一样选了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不想引人注意。
县学的赵教谕和两个夫子,连同上泗县另外几个举人的座位是设在主桌,毕竟都是举人,若是吏部补录也是可以为官的。
有秀才功名的生员坐在一起,剩下的身读书人三三两两的落座,乐山居的大堂可以说是高朋满座。
“爹,这茶?”茶水刚入口,林修远不由一怔。
文会的茶水都是乐山居免费提供的,一两银子一壶的碧螺春只供给举人桌,秀才次之,其余桌都是普通的茶水。
当然,再普通也比许多人常喝的茶叶品质好了很多。
林夫子看了一眼湛非鱼,随后低声道:“文会虽说是以文会友,但你们六人连县试都没过,还是蒙童,要多听少言。”
“是,夫子。”湛非鱼六人应下,也不管茶水什么味了。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田老秀才站起身来,他年过六旬,头发胡子已然花白,但满脸笑容的慈和模样,倒是让人倍感亲近。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田老秀才声音洪亮,朗声继续道:“今日老夫这个令官就以官职名为令,以贺诸位他日金榜题名,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田老秀才的话音刚落,便见一青衫书生站起身来,对着主位的赵教谕等人行礼后,意气风发的开口:“小生不才,愿为众位才子抛砖引玉,‘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朱兄身着青衫,这便是给我等的提示。”另一个矮胖书生起身,笑着道:“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将军狐裘卧不暖,都护宝刀冻欲断。”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文会才开始,这飞花令并不难,不管是读书时日短的,还是学问一般的都可以接上。
此时大堂气氛虽然热烈,但明显都是一些白身在参与,县学的生员们并没有开口,而且神色冷傲,似乎不屑为之。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林修远也起身接了一句。
又有几人接了,田老秀见状站起身来,“有道是:学非探其花,要自拨其根。太简单的题无法考校各位的学问,下一个令便以花为题的七言律诗,从首字起,末字收尾。”
第一个行令人的诗必须以“花”字开头,以此推之,最后一个行令人接的诗句以“花”收尾。
张天豪蹭一下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花满银塘水漫流。”
第一个开口算是取巧了,张天豪挑衅的看了一眼湛非鱼方向,若不是来文会之前张秀才叮嘱过了,他这会已经按捺不住的要挑衅几句。
一看是张天豪,在场的人立刻就想到《卧春》那首诗,默默在心里吟诵了一遍后,看向张天豪的目光愈加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