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仅弥漫了药香,而且很热。
天气本不炎热,可房间很热。
无论那个房间中有一个大火炉,都会很热的。
大火炉中的石炭燃烧得正旺,因此房间的每一寸地方都说不出的灼热。
大火炉摆在床前,而孙玉伯就躺在床上。
他的身上盖着两床冬天才会盖的被子,可此时此刻他仿佛感受不到一丁点暖意,似乎还在不停发抖。
她的面色是苍白,特别是眉毛仿佛结上了一层坚冰,而且呼吸出来的气仿佛也带着一股极浓烈的寒意。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孙玉伯生了病,而且病得实在不清。
只不过生了病的孙玉伯,仍旧是孙玉伯。
楚天刚一进门,孙玉伯的目光就望了过来,四目相对,这一刹那,楚天感觉仿佛被一口剑刺中一样,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压力,仿佛忽然有人抓住了心脏,甚至有一种生死都已掌控在别人手上的感觉。
楚天明白这只是一种错觉,可楚天却也没有法子消除这种错觉:他明明知道此时此刻的孙玉伯已是不可能伤人的猛虎,可还是说不出的忌惮。
孙玉伯示意扶着他的侍女将自己搀扶起来。
孙玉伯本来躺在床上的,如今已变成了坐姿。
孙玉伯的身体状况实在不佳,可他一起身便坐得笔直,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个脾气很刚毅的人,宁折不屈,这世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击倒他。
孙玉伯长长吸了口气,立刻要说话,可病魔就来了,令他不得不发出一声声凄凉的咳嗽声,每一声咳嗽仿佛都预示着一件事——枭雄末路。
他的咳嗽声和正常人的咳嗽不一样。
他咳嗽的时候,给人感觉仿佛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刻出来,每一声的咳嗽仿佛都是催命符。
楚天也不知道孙玉伯咳嗽了多久,不过孙玉伯一开口,楚天就全神贯注了。
任何人听到孙玉伯咳嗽,都认为孙玉伯距离死期不远了,而孙玉伯一开口,几乎没有任何人认为他的身体有问题。
他的嗓音低沉,言语流畅而自然,而且一旦开口,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权威,令人不得不下意识听他说话。
“你就是荆无命的弟子楚天?”
楚天道:“我是。”
孙玉伯道:“听说你还是上官小仙的心上人,上官金虹的未来女婿?”
楚天笑了笑:“我希望自己是。”
孙玉伯道:“我也希望你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希望你是?”
楚天道:“我想了很多理由,最终只有一个理由合适。”
“什么理由?”
“天机老人。”
楚天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屋中一下子充斥着杀气。
这一刻,楚天甚至有一种血液都已被冻结的错觉,他感觉如果孙玉伯要杀他,随时都可能成功。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孙玉伯的身体状况即便起身都困难了,又如何能杀人呢?可偏偏这种感觉出现了。
房间寂静了许久,孙玉伯的咳嗽声便再一次想起。
孙玉伯又咳嗽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开口。
他咳嗽的时候,仿佛随时都要倒下、死掉,可他一开口,便会令人感觉他是个再健康不过的正常人。
孙玉伯道:“看来你的确知道不少关于我的事情,很好。”
楚天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孙玉伯很快又继续说下去。
孙玉伯淡淡道:“无论你会不会成为上官金虹的女婿,我都没有心思杀你了,眼下我只想让你做一件事。”
楚天猜测到了,可还是问道:“什么事?”
孙玉伯看了孙蝶一眼,道:“我女儿没有对你说吗?”
楚天道:“她出钱让我给你当保镖,十天一万、二十天三万、三十天五万,可我有些奇怪。”
孙玉伯道:“你奇怪我为什么要找保镖,为什么还要找你当保镖?”
“是的。”楚天回答得很老实:“本来我有这两个疑惑,但现在我还有一个疑惑。”
楚天的疑惑当然是后一个疑惑。
前一个疑惑在看到孙玉伯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如今的孙玉伯身体状况出现了大问题,随时都可能死掉,正因如此需要一个保镖。
孙玉伯虽然病得很重,但不糊涂。
他立刻明白楚天的意思,也立刻回应道:“我需要一个保镖,但没有想过找你,不过有一个人向我推荐了你。”
楚天道:“谁?”
“慕容秋荻。”孙玉伯看了孙蝶一眼:“她是我女儿的朋友,也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楚天注意到了孙蝶的神情,她发现孙玉伯提起慕容秋荻的时候,孙蝶眼中已发出了光,一种很崇拜的目光。
——一个人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对另一个人崇拜的,显而易见慕容秋荻做了一些令孙蝶崇拜的甚至,甚至于孙蝶或许受到过慕容秋荻的帮助。
可慕容秋荻到底做了什么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慕容秋荻向你推荐我?”
孙玉伯道:“因为你虽然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但至少重诺守信,仅此一点,他认为你值得信任。”
楚天苦笑。
他忍不住想到了玩偶山庄的事情,玩偶山庄之上慕容秋荻对楚天的印象一直不太坏。
孙玉伯又道:“我的身体一直以来都是个秘密,孙府上下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楚天笑道:“如今我却知晓了这个秘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