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藤脸色很白,惨白。
柳色青的脸色是青色的,青得发出淡淡幽光。
无论白还是青,仿佛都已结了一层剑柄。
他们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虽然没有死,但已经停止了。
这一刻,他们给人感觉仿佛已成了死人。
风四娘本来躺在屋顶,可已经坐起身来。
她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三个人的目光都盯着一个人。
——本来很有名气,但如今已是死人的人。
四周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可天地却显得说不出的寂静、肃杀。
楚天笑了笑。
他的笑容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可无论徐青藤、柳色青都升起了一阵寒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死亡。
他们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近。
他们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就代表死亡。
“你们没想到?”
寂静,半晌。
柳色青道:“的确没想到。”
楚天道:“其实你们早应该想到,我毕竟来自金钱帮。”
柳色青苦笑:“是的,我们应该想得到。”
“其实你们应当看得出,我本不想杀人,只可惜厉刚想要杀我,而我若不杀了他,必然丢失掉金钱帮的颜面。”楚天道:“如果以前也就算了,可如今二十年之约即将过去,在这种时候丢失了金钱帮的面子,那么我的下场必然比如今的厉刚好不了多少,因此,当厉刚下手杀我的时候,我和他之间注定有一个会死。”
徐青藤感觉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挤压的心脏,随时都要将他们扼杀,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盯着楚天道:“楚兄这是在威胁吗?”
楚天微微一笑道:“我只不过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也不过的事实而已,你们要夺割鹿刀,自然是可以的,可想要杀我,那么也必须做好被杀的准备,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应当明白什么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柳色青、徐青藤闭上了嘴。
他们自然不得不承认楚天杀厉刚,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为厉刚想杀楚天,仅此一点,这本就无可厚非。
可他们毕竟和厉刚是同路人,前一刻厉刚还生龙活虎,眼下就成了一具尸体,这令他们如何能不多想呢?
而最为要紧的还是他们发现了一件不愿意相信的事——在面前这个男人眼中,他们所谓的身份地位不过草芥,不值一提,这个男人随时可以如杀厉刚一样,要了他们的命。
柳色青、徐青藤虽然生在江湖,行走于江湖,可他们毕竟是武林俊才,或多或少得到不少人的赞誉与拥护,他们虽然杀过人,可曾几何时遇上过这种待遇呢?
这一刹那,他们不但因厉刚的死而震惊愤怒,而更多的则是恐惧。
徐青藤已经悄悄往后退了,如今他终于想起了楚天金钱帮的身份,二十年前金钱帮中人杀人有什么道理可言,二十年的今日,上官金虹还没有死,金钱帮之人,杀人又需要将什么鬼道理,杀了便杀了就是。
徐青藤不敢招惹楚天的。
虽然他也想要成为割鹿刀的主人。
可为了割鹿刀而付出性命,是不值得的。
因此徐青藤选择退了。
武林六君子的性情各不相同。
柳色青我外表看上去如柳一般的柔,可内在是刚硬的。
柳色青也不愿意挑战楚天。
刚才楚天所发的那一剑,柳色青不但看不清那是什么剑招,甚至连楚天如何拔剑也不知道。
他也想退避三舍,但还是往前走了三步,立身在楚天一丈三尺外。
柳色青双手握剑,拱手道:“请楚兄指教。”
他的声音中带着颤音,可说到最后已坚定了下来。
楚天露出了一抹玩味之色,忽然问道:“我那一剑如何?”
柳色青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的确是极高明的剑法。”
楚天道:“你破不破得了?”
柳色青老实道:“我没有把握。”
楚天淡淡道:“既然没有把握,又何必出手呢?”
柳色青道:“我本不想出手,可不得不出手。”
“为何?”
柳色青一字一句道:“我是巴山弟子。”
柳色青眼中在发光,极亮极锐利的光。
从巴山剑派走出的弟子,都有一种傲气。
他们以巴山剑派为荣,以威震江湖的顾道人为荣,他们身上自有一种傲气,正因为这种傲气,即便遇上了一些自认为不如的高手,也绝不退缩,即便战死,也不愿意丢掉巴山剑派的颜面。
楚天露出惊讶之色。
他实在想不到锦衣玉食之家贵公子出生的柳色青身上居然会有这样的骄傲。
望着满脸傲然坚毅之色的柳色青,楚天做了一件事,这件事令柳色青立刻露出了感激之色。
楚天本来坐在藤椅上的,但现在已站起身,一只手握剑,一手抱拳,道:“请。”
柳色青是真的感激。
即便今日死在楚天的剑下,这一份感激也绝不会削减半分。
刚才楚天杀厉刚,是坐在椅子上了,从始至终都没有起身,这代表着对厉刚的轻蔑,完全没有将厉刚当作同等对手对待。
可柳色青自认如果是厉刚,也未必能招架得了楚天的那一剑,因此这一战他是没有任何把握的。
可他为了巴山剑派的荣耀,绝不能退缩,非一战不可。
如今楚天能站起身,这已给了他尊敬,这如何不令柳色青感激了。
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