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程处默从被窝里爬出来,才看到院中被庄头严防死守的王恶。
“好酒!”程处默晃晃头,知道自己喝猛了。
“你觉得这一缸能卖多少钱?”王恶关心的是成本收益。
“拿小坛子装一百坛,每坛二十贯,兄弟,额是不是很能挣钱?”程处默炫耀着自己的能力。
“本钱呢?器皿暂时不算,柴火钱、人工钱、修补器皿的费用,还有绿蚁酒的成本……”王恶零零碎碎的算出成本,一坛本钱至少得五贯啊!
“还有,随便拿个坛子装,掉价懂不懂?定制好一点的坛子,上面弄上一个文士在溪边举杯对月的图案,再配上一句诗,‘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怎么也能卖个三十贯,再让你阿耶送点进宫,坐实这御酒的名头,五十贯钱都不是奢望。等挣得钱了,三十贯卖给军中,北方酷寒,边军饮少许酒,可以暖暖身子。”王恶随口给出了规划。
庄头的眼里浮现出钦佩的神色,要早有人这般为程家规划布局,又何至于到今天的窘境。
“哈哈,果然额没有认错兄弟。”程处默大笑着拍王恶的肩头,那力气差点让王恶趴下。“诶,可惜,最后那招不能用,亏了军中士卒。”
为什么不能用?
王恶有点小迷糊。
突然,王恶反应过来了,有收买军心之嫌!
“高处不胜寒呐。”
生意到此处,其实已经由不得程处默了。
利益太大,他掌控不了。
程咬金慢慢品着“烈酒”,听着程处默述说经过,轻言细语的下了论调:“酒是好酒,你被一口闷翻,就叫闷倒驴好了。另外,这生意太大,你掌控不了,交给夫人,其中一成利益归你,至于那王恶,你承诺了,就得算数,额们家丢不起那人,让他来签契约。”
程处默一肚子的委屈,凭甚额就成驴咧?
崔氏好声好气的解释:“大郎,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一来你尚年轻,阅历不足,待三五年后再由你接手;二来额这头有昔年崔家的渠道,上手快,能尽快把摊子铺下去;三来……门阀世家之间的倾轧,你还得学上几年才应付得了。”
“阿耶阿娘,额都晓得哩,只是阿娘能不能带着额,让额学学怎么经营哩。”大道理程处默都懂,只是想着心里硬是不来劲咧。
程家并没有霸道地准备契约让王恶签下,而是逐条的商议,这让王恶对混世魔王的印象好了许多。
王恶对契约并没有太大意见,唯一坚持的条件是让程咬金买一头耕牛给自己。
崔氏倒是没啥意见,程咬金却好奇的追问,为甚是要牛而不是要钱财。
“要春耕哩,额家里没牛,只能靠着阿耶的身板拉犁,每年肩头都得破上几回皮,额有钱当然要让阿耶轻省一点。”王恶回答得理所当然。
“看看人家王恶!”程咬金回头瞪了一眼程处默。
崔氏的眉眼间现出一丝温情:“这娃儿是个至孝的,大郎,好生学着,比你以前的狐朋狗友强多了。”
程处默的悲伤逆流成河。
额哪里差了?偌大的营生,额毫不犹豫就上交了啊!
额要离家出走!
……
大清早的,老卒打着呵欠打开城门,就见一个着儒袍草鞋的少年牵着一头健壮的耕牛,准备出城,心头不由起疑,正打算上前盘问,目光扫到那少年身后牵马的硕壮身影,立时止住了脚步。
去球!
能跟小混世魔王扯上关系的,来历不会有问题,若是因为多事得罪了小混世魔王,死是肯定死不了,但绝对会难受得不行。
程处默全副武装的出来,自然是他阿耶的指派。
用程咬金的话说:“要他一人牵牛回家,便如三岁小儿闹市持金,被抢都是小事,搞不好命都没了。”
甭以为纯朴的年代就不会有人心生歹意!
这一路上,程处默就揍翻了三波歹人。
天近黄昏,终于踏入小王庄,便见庄头上王老实的身影。
“阿耶,你咋知道额要回来?”王恶诧异了,难道阿耶还是未卜先知的高人?
“拉倒吧!打你出门那天起,王老实天天黄昏都要来守。”王狼毫不客气地揭了王老实的短。
王老实浑然不在意,只是憨厚地搓着手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狼挑了挑眉毛:“当真是会读书才有出息?牛都弄得一条回来咧。说好咧,额家耕地时要借用哩。”
王恶被他稀碎的逻辑弄得哭笑不得。
“哪用说咧,到时候叫王虎来牵就是哩。阿耶,这是额朋友,程处默,他从长安送额回来,今晚要在家里歇。”
王恶刻意隐瞒了程处默的身份,他不想阿耶面对程处默战战兢兢的。
“是咧,叔父,额和王恶一见如故,送他回来也是应该的。家里有啥吃的?就照平日的来,额都有点饿咧。”程处默大大咧咧的模样倒是让王老实放下那一点拘束。
麦饭比较粗糙,程处默却不嫌弃,说是在军中出征或操练时,也和这差不多。
倒是王恶亲手炒的榆钱叶子、蕨菜,几乎是程处默一人扫光,哪怕是被茱萸辣得直吐舌头也不肯放过。
“难怪你看不上晓月楼的菜肴,凭你这一手,你若开酒肆,他们全无生路。”程处默的评价高得吓人。
王恶报以“呵呵”二字。
第一次吃炒菜,当然觉得新奇,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开酒肆就更不靠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