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一个错综复杂,各势力集团根深蒂固的庞然朝局倾覆式变法,乃是一项繁复之极且困难重重的大难工程。
仅靠一群贪官污吏,或是就地选拔青年才俊施行,皆属登天难事。
故而韩冲回到斩妖总司,立即派发征调檄文,以宁上尉、冷月等一直追随韩冲的骨干为主导,临时抽调斩妖司精兵强将组成变法衙门。
一来,众斩妖校尉出身微贱实力强横,不惧威吓,有韩冲副司正之位催动,执行力较强。
二来,由斩妖校尉执行变法过后,可适时回归,不必担心施行者弄权谋私。
韩冲将征募到的近二百位斩妖校尉分为军、法、督、评、工、商、考、爵、税九个分队。
各自执行韩冲所立除军机处外九条变法政令,许诺事成之后,将会向圣上请旨,有功之人将直升一阶。
众校尉自为官以来,民间疾苦历历在目,多少贪赃枉法私吞侵占之事在身边发生,想管而又不能管,早已憋得一肚子恶气。
而今终于有机会发泄,俱都摩拳擦掌,各自领命,在韩冲钦点九名熟识抚夷率领下即刻出发。
韩冲早已对九名队长有所交代,须秉着干净彻底原则,辣手执法,无需太过顾忌,出了事,尽可回司求援。
四名宣威则对韩冲大张旗鼓调用斩妖校尉行使变法颇感怪异,联名求见司马司正,请求其干预此事,然而后者却始终闭门不出,毫不理会。
七位皇子亦与其一般做派,皆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得罪不起还躲不起么。
然而变法却如韩冲所料,方一行使,便遭遇了巨大阻力。
“报,韩司正,末将方率队前往兵部,便得知许多军中高官对第五令,军中以功论品衔,无功者即刻削官罢爵十分不满,甚而有多军大将扬言欲举兵来都,要斩杀司正您。”
却是宁上尉率先归来,他接手的是最为棘手的第五令的执行。
“呵呵,很好,军中多有些纨绔子弟,仗着家族福荫,无功而受爵,反压迫的有功者郁郁不得志,当下闹的最凶的是何人?”
韩冲微微冷笑,他自西北归来,对于军中这般陋习早已司空见惯,今次要彻底将之整改。
“据末将所知,当下边关并无战事,坐镇边关诸位大都护、大将军、节度使等皆有军功在身。
反而有二十余位中都督、上都护、下都督、副都护等副官盘踞京中,仗着祖上福荫及贿赂鬻爵之法身具高位,在京中吃花酒斗蛐蛐,整日游手好闲。
此类人等平日里多聚集于南城戏园子与青楼妓馆之中,尤以广合楼戏院及花旗馆青楼为最,其中闹得最凶的要数十大家族中的宋、蒋、孔、陈四家高官。
此四家族乃是十大家族门阀中势力最庞大者,手眼通天富可敌国,涉及军政商农各个领域。
且家族中豢养杀手无数,与许多豪强游侠也颇多勾连,便是诸位皇子也轻易不敢招惹。”
“哦?皇子都不敢招惹,那我韩冲却非要捅一捅这个马蜂窝不可,召集众尉,随本将即刻前往一会。”
韩冲怒而起身,此刻的他依旧身着宣威将军金甲,率领近四十位斩妖校尉浩浩荡荡开赴南城。
此举顿时惊动整个奉都,数不清的官员家丁快马通报,无数平民百姓也尾随围观。
自前日朝廷宣布变法以来,百姓闻得十条变法政令,晓得其中厉害,无不额手称庆。
只是还抱有将信将疑态度,只因这十条变法条条匪夷所思,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而今日便是新任内史令韩太傅与之践行的首战,奉都自北向南,颇有种万人空巷景象,皆甚是好奇,这是要先拿谁开刀。
当韩冲所率众尉冲入南城第一青楼花旗馆中,观者才意识到,韩太傅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奉都中几乎无人不知,此馆与广合楼戏院乃是十大家族高官常聚之所,便是北衙禁军亦不敢轻易闯入其中,万没料到,韩太傅上来第一站便是此地。
馆中老鸨还未来得及言声,便已被两名校尉架起丢在一旁嚎啕大哭,继而将偌大花旗馆所有达官贵人惊动,纷纷朝楼下观望。
“你是何人,胆敢来此地放肆?找死不成?”一脑满肥肠富商模样中年行至二楼亭台怒斥问道。
“吾乃当朝内史令韩冲,据传在这花旗馆中,有不少军中要员欲寻韩某,故而今日特来一会,你又是何人?”
“哦?原来是传说中的当朝第一刺头,韩太傅啊,哈哈哈。
本将乃是安南都护府上都护,孔弘济,我等正要寻你,你倒送上门来,来人,快去请诸位同僚前来此地。”
前者闻得韩冲之名先是一愣,继而得意大笑,赶忙派人寻其他军中高官来此。
“原来是孔都护,怎么前次銮舆驾临安南,未曾见得孔都护接驾?”
韩冲眉梢微挑,好整以暇,徐徐问道。
“哈哈,本都护一向闲散惯了,受不了安南那无酒无美贫瘠之地,哪里有奉都中这般逍遥快活,三年五载,本都护不往一次,俸禄照领不误,又有哪个敢管?”
“就是,我等十大家族官员,便是见到当朝皇子亦可同辈论交,你一个斩妖司受封的孤臣,又岂敢妄言变法,搅扰的我等不得安宁?”
陆续有近二十余身着华服慵懒高官或自香阁中更衣而出,或自门外而入,纷纷坐倒在韩冲对面高座,斜眼咧嘴讥笑道。
“哦?如此说来,尔等皆是那无军功而鬻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