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阻拦下来。
名为上官婉儿的秀美女官,姿容本已经清丽到了绝世的底部,眉心一点如寒梅,虽如此,却又偏偏做男装打扮,女子秀美气,男儿英气,同时聚集在这一名女子身上,当得一句才貌双全的角色。
“陈大侠想要离开,却没有那么容易呢。”
上官婉儿双手背在身后,略带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名白发的剑仙。
陈渊嗓音漠然:“你拦不住我。”
上官婉儿玩笑道:“那可未……”
她也算是得到了宫中高人指导,自言可称量天下豪杰,可话音未落,两根冰冷手指已经点在她的眉心,剑气隐隐而不发,但是那一发,却仿佛真能将她魂魄和一切,尽数搅碎,化作齑粉也似。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才相信了,民间流传的传说。
退后一步,轻声道:“陛下说……”
“剑仙想走,可以,但是还要留下一件东西。”
“哦?”
上官婉儿道:“陛下,希望您能给她留下一座碑文。”
……………………
最后那石碑摆在了陈渊的面前。
一并送来的,还有那柄年少时所送的短剑。
袁天罡和李淳风也无可奈何。
陈渊屈指叩击这短剑,淡淡道:“她违逆天机,杀人不死。”
“还让你们两个布置下大阵,以日食之相遮蔽了我本身的天机,付出了多少代价?”
两名方士对视一眼,一时讶然。
袁天罡和李淳风彼此推搡了下,李淳风知道开口道:“这,既然是要冲刷你身上的杀机和死劫,那自然也是要以气数来做的……这一剑,恐怕折损了她所创立的武周气运。”
“折损了多少?”
“不多……约莫一成左右。”
“可原本武周和李唐,气运是五五之分……”
游侠握着那柄短剑,平淡道:“为了天下未来,做出这样的决断,我当然相信她有这样的魄力,但是那一刀里面,有多少恨意多少不甘,谁也不知道,我和她虽然决裂,但是我毕竟比起你们更了解她啊。”
“杀我有很多种方法,却要亲自以当年我送她的刀动手。”
“救我是真,恨我也是真。”
“以武周气运续我是真,以我心血炼丹也是真。”
“人本不是那种简单分出黑与白的。”
袁天罡抚须,迟疑道:“那么,陈渊,你想要给她的石碑了吗?”
游侠儿平静道:“想好了……”
足足七日。
最后上官婉儿搀扶着武瞾前来的时候,推开了门,门内早已经空无一物,门外足足三千玄甲军,正三品检校千牛卫大将军镇守,竟然无一人知道那剑侠如何离去的。
一身华服的武周女帝脚步匆匆走入内室。
上官婉儿屏住呼吸,伸出手捂住嘴唇,说不出话。
上空出现了一道裂隙,有一道光幽幽落下,空无一字的石碑下,放着一枚半月形的玉佩,那光落在玉佩上,空灵遥远,不知为何,美得让人心碎。
武瞾捂住嘴唇,一缕泪痕滑落。
这是她三岁之时,和那游侠儿交换的。
此生因果皆尽,缘法已绝。
你是你,我是我。
“陛下……”
上官婉儿和殿外的三千玄甲军齐齐跪下,低着头,不敢看。
“婉儿,回宫,回宫……”
武瞾闭着眼睛,手掌颤抖。
这一日,她回到了宫中,大病一场。
武周临朝,一代而终。
以洛阳作为都城,更名为神都。
女帝长住洛阳紫微宫。
终此一生,不复归长安。
而死去的时候,终究是以那一座无字碑文为自己立碑。
“把他的记录,全部销毁掉吧……”
哪怕是一些血液,短暂让武瞾恢复了些许的青春,但是她本身,绝非是游侠儿那般绝世之才,岁月的流逝,让她不可遏制地滑落向死亡,坐在紫微宫中,轻声道:“既有大劫,那么名字或许也是一种危险。”
她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忆当年的阳光。
“朕这一生,便当不曾见过那一个游侠儿。”
一声令下,无数的匠人文官齐齐努力,将那一个曾经辉耀过一个时代的名字抹去,也因此,玄奘变成了独自一人出关,也不曾有名为石磐陀的胡人被带来了长安城,就连锋芒毕露的王玄策,也默默无闻,就连生卒年份也不曾在人间留下。
唯独一人灭一国的功绩,还留下了些许的痕迹。
而袁天罡和李淳风,完成了《推背图》。
“此生已尽啊,哈哈!”
两人各自寻找着自己离开人世的墓葬之处,约定好一同从长安离开,骑马南下,而最终袁天罡来到了阆中天宫院,堪验风水之后做了选择,便以一枚铜钱为记号,而之后继续寻找风水之地,李淳风则是以一根金针,作为自己的标记物。
而最终他们却在同一个地方看到了彼此。
难得两人都争执不休,最终他们于此地挖开了土地,发现了那根金针和铜钱都在这里,两人相术之强,甚至于精准到了,金针刚刚好从铜钱的钱眼里穿下去。
袁天罡和李淳风怔住,而后大笑数声,各自退后五里。
中间是为天宫院,左右分别为两位大方士的墓葬。
彼此为邻,彼此为友。
寂寞否?
不寂寞!
……………
后来的剑侠,竟然也没有谁再真正地见过他。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