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抬眼扫过这个院子,纷纷扰扰的热闹,老太太,亦或者说画中仙,怀里抱着那一副张浩口中已经被做了手脚的古画,露出来的一末红衣鲜艳地惊人。
卫渊想起画皮妖的教训。
轮到她跳火盆了。
安旭阳转过头和朋友们笑着聊天。
忽然,
红衣女子跨过脚,障眼法所做的老太太也轻巧地跨过了火盆,而画中仙手里的画卷却被一下抛进了火盆里,哗啦一下就点着了火,安旭阳突地转过头来,看到火苗撩动,那纸张已经发脆发黄的画卷一下被烧去,似是不敢置信,先是本能地愣了一下。
然后突地像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时,剧烈挣扎,将旁边的人推开。
几个大步跑过去,弯下腰,伸出手,不顾火焰烧着,伸出手就去烧得正旺的火盆里去抓那古画,安升明几人给吓了一大跳,那火里可还倒了助燃的东西,这一下不得要把手上的皮都给烧掉,连忙把老人拉着。
可谁也不知道,这已经耳顺之年的老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像是发了疯的牛,几个人都拉不住。
安升明拉得吃力,连忙对那仍旧存在的障眼法老太太喊道:
“妈,你快劝劝爸啊,这突然发什么疯。”
众人知道安旭阳一向都听他家老婆的话,一个个都回过头,看向那老太太。
安旭阳双目瞪大,通红地流泪,却只是盯着火盆里。
红衣女子站在火焰里面,看着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微微笑了下,而后就烟消云散,只剩下大片大片画卷被烧尽之后的灰烬,随着火苗的舔舐而飞落下来。
安旭阳伸出手,其中被火焰烧灼地金红的灰烬落在他掌心。
老人失了力气,被子孙们拉开,却突地嚎哭。
终于得以拉住老者的年轻人们露出微笑,孩子们捧着五颜六色的糖果满脸茫然,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开心,唯独安旭阳独自坐倒在地,对着火盆嚎哭。
卫渊沉默,旋即自嘲一笑。
他只是想到了画中仙或者还能自持,或者化作妖魔,如果还能自持,就带回到龙虎山,如果化作妖魔,就只能动手拔剑斩妖,但是却没有想到第三种可能。
画中仙发现了自己的异变,宁愿自毁,彻底断绝自己妖魔化害人的可能。
他把手里的杯子轻轻放在桌上。
幻术以自身为圆心施展开来,所有人都陷入障眼法里,只有安旭阳自己还清醒着,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身穿黑衣,神色略有苍白病弱,眉宇锋利的博物馆主,却只余下悲怆,双目神光涣散,悲从中来,说不出话。
卫渊迈步走过院落,看着被焚尽的古画。
道:“果然,她既然是画中所生的灵性,当然知道古画被做了手脚。”
看着泪流满面的安旭阳,卫渊暗叹口气,五指微微张开,双目收敛,太平要术之上法术随心而动,并指在那一杯酒水里画符,旋即只是一引,酒水化作白龙,落于火盆,先前自然散去的魂魄,尚且还没有回到天地就被招了出来。
复又化作了红衣女子,只是身形飘忽,没有了实感。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手掌,看向安旭阳,一切如在梦中。
复又看向卫渊,道:“您是……”
卫渊开口道:“这只是呼魂引魄的道术而已,你本来是古画生灵,寄居在画上,现在寄托你魂魄的画已经散去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折中之法,得要问问你们二位。”
安旭阳死死盯着卫渊,满脸恳求。
卫渊看着画中仙和安旭阳,先望向画中仙,问道:
“你愿意放弃性灵的漫长寿命,和他同老共死吗?”
“自此舍去根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会生病,会困倦,也会饿,会累。”
画中仙点头答应,毫不犹豫道:
“当然。”
卫渊一笑,又看向安旭阳,问道:“那么,安老,我看你身体很好,估计能活到八十多岁,如果让画中仙和真灵和你的魂魄联系起来,恐怕至多只有十余年寿,你愿意付出十年寿命,和她同老共死吗?”
安旭阳几乎是生怕这是一场幻梦一样,重重点头。
卫渊看着一人一灵,抬手起符,耗去了画中仙的根基,耗去了安旭阳的寿数,符箓缓缓成就,拂袖一分为二,飞入了安旭阳和画中仙的眉心,安旭阳只觉得稍微虚弱了下,而后,那红衣女子散去了数十年不老的容貌,脸上出现了周围,她的黑发变得花白,站在安旭阳旁边,没有了任何的违和感。
卫渊收回手指。
那画中仙心潮起伏,对着这几乎一定程度违反生死的手段失神。
她鼓起勇气,询问道:“道长你们不是,来斩妖除魔的吗?”
年轻的博物馆主讶然,而后温声笑道:
“此亦是,斩妖,除魔啊。”
他道:“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我说过祝两位金婚快乐,倒是记错了时间,还有十年,就当是我提前祝福了。”
他在安旭阳用力握着画中仙手掌的时候,转身离去。
在踏出这个院子的时候,看到那记录礼物的书册,一种冥冥感应让卫渊脚步微顿,沉吟了下,然后拈起笔,顺内心之激荡,应天地之痕轨,在后面增加了一句话,像是画符的时候完成了最后一笔,气机顺畅。
原来这也算是符箓。
卫渊若有所悟,又知道,这不止是符,也是一语成箴的箴语。
他看了看自己所写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