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咋办?去县城报信?”
“恁个膘子!还能咋办,回去躲两天再说。这家伙跑的,肚子饥困的要命。回去让恁嫂子弄几个小菜儿,先哈顿酒压压惊。”
“二哥这话jin铮亮!快走快走。”
高粱地里淅淅索索,几个清军转眼又消失了。过不多时,一个趴在地头的老农等那几个清兵走远了,这才起身骂道:“呸!一群污烂玩意,草鸡!”
这老农准备回家收拾东西进山躲避,谁知刚走出几步,就见从东边的道路上又冒出一大群身穿花花绿绿衣服的“海贼”,吓得他手足无措,身体僵硬,呆立在道路中央。
“老乡,去县城是哪个方向?”
“......”
“老乡?”问路的北海军士兵好奇的看着呆若木鸡的农民,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嗯啊。”老农茫然的抬起手冲县城的方向指了指。
“连长,没错,就是这条路。”
“谢谢了,老乡!”陆战队一营的连长冲老农点点头,随即命令道:“所有人,加快速度,目标县城!”
这时那名问路的北海军士兵又道了声谢,随即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到对方手里,转身就跟着同伴跑远了。
老农这才抬起手,看到手里是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扁方形的物体,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一股混杂着油脂、芝麻和豆类的香味飘入鼻腔。老农吞咽着口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一股复杂莫名、甜咸混杂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不由让他眼睛一亮。
“还有这样的海贼?”老农望着远去的北海军,原本想回家的脚步不由停下了,他觉得是不是去养鱼池那里看看,没准能挣点外快......
此时的荣城县城虽然早已接到水营那边来人的警讯,可也才刚把城门关上没多久。一开始听到烽火台传来的爆炸声,城内很多人还以为是炮台的火药库出事了,纷纷跑到城墙上看热闹。等这些好事者看到海面上停泊的三条艨艟巨舰,顿时惊掉了一地下巴。
荣城这一带虽然经常有南来北往的商船路过,可都是运送豆类的沙船,这么大的三条船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尤其是停在远处海面上的惊雷号,更是大的吓死人。
于是闻讯而来看稀奇的人越来越多,城墙上人山人海,连县太爷都给惊动了,带着手下上了西南角的魁星楼观看。
可没过多久,从养鱼池那边传来了枪声,之后又是几声爆炸,那些眼神好的人已经看到爆炸腾起的烟柱所在正是养鱼池炮台的位置,这才明白出事了。
问题是中国人自古看热闹的本性驱使着这些人不愿离去,即便是县令派出衙役驱赶也没用。一直到炮台那边逃回来的兵丁屁滚尿流的跑进南门大声报警,城墙上的老百姓这才明白祸事来了,顿时乱作一团。
随着典史命手下在城内各处敲锣示警,荣城县四门随后关门落闩。此时城内已经聚集了七八千人,很多都是来城内做生意干活的人,这下都出不去了。
荣城县县城是在明代洪武三十一年成山卫旧址的基础上扩建的,面积并不大。雍正十三年重修后,城周六里,城墙底部厚一丈五尺,高一丈。别看就三米多高,只要能关上城门,城墙上增派青壮防守,一般小股的贼寇要是没有内应,基本上都攻不进来。
不过,当县令大人看到守城千总麾下真正的人马,顿时被气的面色铁青。他指着跪在地上的潘千总怒喝道:“潘大人,这就是你手下的兵?你平日竟都是在糊弄本官?!”
这位县令姓江,是贵州来的举人,今年春天刚刚到任。没成想屁股还没坐稳呢,竟然遇到如此倒霉事。他倒不是乱发火,按照兵部的额定兵员数,守城千总潘耀武麾下应有马兵十名,步兵七十八人。
可是吃空额这种事,在如今各地绿营实在寻常,潘千总一样吃。他自忖胶东百年太平无事,于是马兵仅有六名,步兵也只有一半,空额吃的不亦乐乎。
江知县今年春天到任的时候点检守城兵马,潘千总就从城里找几个地皮无赖充数应付了过去。然而当真正大敌当前之际,吃空额的真相暴露了。
气生过了,江县令也不能拿潘千总怎么样。潘耀武是蓬莱人,属于坐地虎;江县令这个外人刚来没多久,两眼一抹黑,如今守城据敌还得靠着他。
至于一旁闭口不言的水营守备大人,如今除了麾下几个家奴和当奴才的兵丁,就剩了一个骑马逃回来的水营千总。这位吃空额比潘千总还狠,不光兵员虚报,连修船的帑银都虚领。
事实上整个山东沿海都是如此,北海军要是打的话,处处都是大窟窿。担负整个山东海防任务的登州水师前营仅有水战兵八百,墩台驻守兵二百,赶缯船十艘,双篷艍船十艘。
三千多公里的海岸线,仅靠二十多条船巡逻防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就在江县令准备召集城中富户捐款捐粮,遴选城中青壮共御外敌之时,北海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城南一里之地。闻讯来到城楼的江县令看到一里外出现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身影,脸都绿了。
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人家好好一举人,从贵州跑到登州,银子还没捞到,小命就要不保了。此刻江县令脑海中不断闪过“城若破,惟死而已”。
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就在江县令在城楼上跟被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