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外?”见那万金宝终于说到了关键之处,李信便连忙追问道。
“说来也怪,向来在赌桌上无往不利、百无禁忌的卢公子那天不知怎的,竟然一口气连输了二十多把!前前后后大概输了有一万多块,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一万多块?这个数字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该不会是……
想到这李信不由得眯了眯眼,“你说的那两个人该不会是卢局长和唐副局长家的卢魁和唐首两位公子吧?”
万金宝连忙点头,“正是!”
“这就怪了!整个上海比你们这讲究上档次的赌场多了去了,堂堂警察局局长和副局长家的公子,怎么偏偏把赌局约在你这了呢?”
“李队长有所不知,早在那卢局长还在担任第二十六军第三师第七团团长的时候,卢公子就是这里的常客了,即便是后来卢局长发迹了,卢公子也会时不时地过来赌上两把,或许是因为他在我们这赢得次数比较多,才会把赌局约在这,应该就是为了讨个彩头吧!”
“嗯,这倒也说得过去,后来呢?”
“后来,那卢公子越输越气,又不好对唐公子发作,于是便把气都撒在了鹅五的身上,硬是说他在洗牌发牌的时候影响了自己的运气。”
听到这,李信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别的不说,单就这“赢得起,输不起”的性格,就注定了那个卢公子不是个成大事的人。
“那鹅五怎么说也忠心耿耿地跟了你那么多年,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出气筒,你就在旁边干看着?”
“那哪能呢?我好话都说了一大车,可那卢公子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依旧不依不饶地要鹅五给他个说法!”
“你就没跟他说,鹅五现在是我的人?”
“说了呀!可不说还好,那卢公子一听了之后便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带走了,还放下话来说……说……”
李信眉毛一挑,“说什么?”
“说李队长要想赎人,就在三天之内拿出最大的诚意到百乐门找他,过时不候!”
“好一个过时不候!那我要是不去找他呢?”李信强行把火往下压了压说道。
“卢公子说,您……您要是不去的话,他就把鹅五绑起来游街示众!”
“咔嚓!”不等那万金宝把话说完,李信手上的杯子便被硬生生地给捏碎了。
……
半小时后,李信一行人便来到了此行最终的目的地——百乐门。
这座上海滩最负盛名,有着“远东第一乐府”美誉的豪华舞厅,几乎可以说是上海滩的代表,犹如“民国黄金十年”经济高速发展的象征一般,日夜闪耀着经济和文化的璀璨光芒。
难怪在开业之初,《申报》会极尽赞美之词地写道:“玻璃灯塔,光明十里。花岗岩面,庄严富丽。大理石阶,名贵珍异。钢筋栏杆,灵巧新奇。玻璃地板,神眩目迷。弹簧地板,灵活适意。”
而看着面前这样一副霓虹璀璨,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李信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说来讽刺,上海这座在被日军占领之后沦为“孤岛”的城市,经济非但没有因为战争而日益萧条,反倒更加繁荣了不少。
由于战乱,仅仅一个法租界,里面的华人便从战前的五十万激增到了八十多万,而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有头有脸,亦或是手上颇有些资产的豪商巨贾,更别提那些诸如卢英和林文强那样的投机主义者了,故此形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就不足为奇了。
尽管百乐门严格来说并不在租界内,但其所处的地界却刚好是华界、公共租界西区和新法租界三者结合、交错之处,是名副其实的三不管灰色地带。也正因如此,它的存在才会那么的特别。
其实说老实话,李信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到这来的。
并不是因为这是顾云天他们家的买卖,而是因为当初自己的姐姐就是在这出的事,是他的伤心地,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年,他还是没有办法释怀。但他也知道即便自己心里再怎么不愿,也到了该去面对的时候了,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属下,也是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
想到这,李信便整了整衣服,迈步走了进去。
“欢迎光……”刚一进门,一个穿着上等丝质旗袍,手持香扇,颇有几分姿色的美女便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可嘴里的开场白才开了个头,后半句就因为过度的惊讶而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可即便如此,李信却还是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苏毓秀!
别看这个女人脸上总是挂着淡淡微笑,但眼光可毒辣得很。哪怕是第一次来的生客,她都有办法在寥寥数句的对话之中摸清对方的喜好和消费能力,甚至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制定一套极具针对性的销售策略,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这才几年不见,秀姐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该不会是不欢迎我吧?”李信自然清楚她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但还是自动选择了无视,故意板着脸说道。
“李公子说笑了,我们是做开门生意的,贵客迎门怎么会不欢迎呢?我只是……唉,过去的事就不说了,既然李公子今天难得过来,不如今晚就由我来替您安排吧!”
“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李信便跟着她来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虽说一楼的卡座距离舞台更近一些,但却更加混杂吵闹了一些,因此但凡是讲究一些的都喜欢这种既有私密空间,又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