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窦婴仔细的打量着秦风,这少年人面对他无形中的威压丝毫不惧。
要知道他经年累月形成的上位者气势,一般的官员见到他之后,未说话腿先软,甚至脊梁骨都直不起来。
而秦风泰然自若,谈笑风生,就好像面对的就是一个寻常的村夫俗子似的毫无压力。
窦婴心中不禁暗自赞叹: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
他在看秦风,秦风也在观察他。
两人一边喝着茶汤,一边客套着寒暄。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的话,肯定会以为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各怀心事,可是谁都不想先开口。
这就像是交易谈判似的,往往沉不住气先开口的那一方,首先气势上就输了。
一杯茶汤喝的都没颜色了,可还在东拉西扯。
“秦侯少年得志,陛下之宠信前所未有,来日步入朝堂必定是青云直上前途无量啊!”
“风不才,志大才疏德行浅薄,幸蒙陛下青眼有加引为知己,实乃是祖上有灵,三生有幸。
将来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不敢忘陛下恩典,惟愿一心效忠陛下,做陛下阶前鹰犬。”
这话说的太有水准了,窦婴自信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打动人心的话了。
同样是拍马屁,可是秦风的这记马屁简直可以用“不露痕迹”“香喷喷”来形容了。
窦婴不禁暗叹:“好一个庙堂之高,好一个江湖之远,好一个秦家小子。”
好吧,他自问自己像秦风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是说不出这样有水平的话来的。
窦婴手捻须髯,笑吟吟的看着秦风,看着面上古井无波,实则心中已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谓长江水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不服老是不行了......
如果不考虑秦风的身世,如果不参杂太皇太后对秦风的顾虑,如果不是身兼辨别秦风奸佞与否的重任;只是单纯的考量一个朝堂上末学后进的青年才俊的话,他几乎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秦风足可以担当大任,也可以说是重点培养的后继人才中的首选。
可是造化弄人,他偏偏是那样一个敏感的身份,偏偏自己又是负责甄别他的人,这就很难办了,说实话,窦婴有点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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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别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要懂得变通,窦婴可不是因循守旧的古板之人。
比如窦婴现在决定用侄子和曹荃事为由头,试探一下秦风。
“秦风,老夫很看好你,我相信将来的朝堂必定是年轻人的天下。老夫年事已高,垂垂老矣,在朝堂为陛下效力的机会不多了。
不过呢,年轻人刚学会走,切不可步子迈的太大,朝堂的水很深,各方权贵势力派别林立,一不小心淹着就不好了。
可是假如有一个识途老马把你引上路,扶上马,送一程的话,可就大不一样了。
老夫自问,在陛下面前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如果你能投入老夫的门下,我敢保证你将来的路会顺畅的多。”
说完,窦婴笑吟吟的看着秦风,留心观察秦风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丝丝面部表情和眼神的闪烁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魏其侯窦婴言语中的威逼利诱之意很是明显。
秦风沉吟了一下,拱手道:“魏其侯可知朋党之害?
党同伐异,排斥异己,为一己之私利,可以毫无原则毫无下限的攀诬攻击,只为把对方拉下马,丝毫不顾及国计民生。
此朝廷隐患,乃大害也!
小子自问无私心,更不愿结交权贵,攀附势力,惟愿为陛下效力,为国尽忠,为民请愿。
别的不做他想......”
呃,秦风竟然拒绝了自己的拉拢......
窦婴此刻心中被“朋党”一词所吸引到了,这是他第一次听有人把大汉朝堂上的情况总结的这么到位。
只短短的两个字,囊括了所有,不得不承认秦风解释的太形象了。
现在大汉朝堂之上,可不就是这种状态吗?
他跟长公主、田蚡两方势力周旋,搞的他是心力交瘁,虽然在太皇太后的助力下,他稳居上风,但是也不得不随时小心防备着从阴暗角落里射出的暗箭冷枪。
党同伐异,无原则无下限,只为一己之私,说的真好.......
窦婴心下大动,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本来是试探秦风,用自己深厚的政治资源引诱一下他,看他会不会为其所动。
可是却妙手偶得秦风针对朝堂的高见。真可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此刻他已然忘却了此行的目的,满心思的思虑的都是秦风关于朋党的妙解。
“秦风,你能详细的给老夫说说朋党吗?老夫希望你不用顾虑太多,你就当做是跟一个乡野山间的老人闲话,不用担心因言获罪。”
对于窦婴,秦风知道他对大汉、对刘彻的忠心自然无可非议,他可以判断的出此刻的窦婴是诚心诚意向他讨教的。
秦风微微一笑:“风一些浅薄见识,魏其侯姑且听之。
吾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
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
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
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禄利也,所贪者财货也。
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