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还是指责了梁二爷几句,梁二爷都受了,一声不吭。其实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的儿子最清楚,梁二爷宠爱黄姨娘,张氏就因为黄姨娘的事不服气,才会跟梁二爷吵闹,女人的这点心思,老太太是过来人,又如何不懂呢?只是自己的儿子,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但这会伤到了梁欢,老太太就很不高兴了。
一直半瞌着眼喝茶的梁老太爷咳了声,屋里顿时静下来。
梁老太爷十四岁就随军远征,曾在大同府以三万王师击退辽国八万大军,是极有能力威信的一个人,年轻时候打仗受过伤,近些年身子并不好,大都时候都在松然轩静养身体,养养花,养养鱼,家中的诸多事情不大伸手。
家中的孩子都怕梁老太爷,他这一生杀了无数的辽国人,虽现已年迈,但常年征战沙场的魄力威严,还是叫梁二爷心底发憷,张氏在公爹面前也是不敢多言的。
梁老太爷不怒自威扫了圈屋内,两道浓眉微微皱起,半晌锐利的眼看向梁欢,语气温和的问:“梁五,疼吗?”
家里的孩子都怕梁老爷子,要换做前世,梁欢也怕,但她现在不怕了,她是经历生死的人,她祖父比死还可怕?
梁欢憨厚的笑,站的笔直的:“不疼的,祖父。”又赶紧帮着梁二爷说话,“我爹不是故意的,他已经很难受了,刚才我爹都心疼我,心疼哭了。”
童言无忌,大家听到梁二爷心疼女儿流下了眼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梁二爷讪讪的红了脸望向张氏,嘴里嗫嚅道:“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说……”
张氏笑瞪了梁二爷眼,招手让梁欢过来亲近亲近。
梁老爷子听了这话面色柔和了不少,宽慰的点点头:“不怕疼……好孩子。”顿了顿,问起梁二爷来,“二郎,近来在朝中如何?泉州水贼作祟,陛下是如何指派的?”
梁老太爷不问梁二爷别的事,反倒问起朝上的公事来,梁二爷擦了把汗,起身道:“父亲,陛下准备拟石磊,楚光阳前往泉州,迎击水贼。”
“眼下正是盛夏,可乘大船赴海迎击水贼,陛下可曾说泉州如何部署?”
朝中的事,梁二爷还是知道的,正色道:“两位将军三日就动身前往泉州,十日后就可到,务必在隆冬前将水贼一网打尽。”
梁老太爷捋着花白的胡须:“甚好。”搁下茶盏,起身道,“我累了,你们陪着母亲再坐会。”
自始至终,梁老太爷对梁二爷屋里的事,没有说出任何的言辞来,只问他朝上的事,其中意思么,国家大事才是梁二爷该关心的,而不是流连在女人的屋里,弄的后宅不宁,吵闹不休。
梁二爷不傻,脸上燥燥的,他爹的意思,这件事不管是谁不对,张氏也好,黄姨娘也好,都是他不对,是他没将后宅治理好,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最主要的,梁欢的牙被他打掉了,这是让梁二爷今天最难受的事。
哪还能坐的住?梁二爷也觉得没脸对着老太太起身道:“母亲乏了吧,我们这就回去了,母亲早点安寝。”
张氏跟着欠身告退,二房的人都步出了松然轩,梁老太太目送他们出去,不由叹了口气,朱嬷嬷安抚道:“瞧着一家四口好着呢,老太太就不要为他们担心了,只是那来传信的人,说的似乎不对啊,这二爷屋里也没吵闹到那个地步。”
梁老太太搭着朱嬷嬷的手往里屋走,有些心累:“算了,没吵架就是最好的事,这夫妻日日争吵啊,就像一张本就松乏的凳子,日日的摇晃,总有一天会散架。”
朱嬷嬷点头道:“老太太说的在理,想必二爷他们都懂的。”
闹了这么一大通,外面都要黑了,下午下了雨,天气倒是没前几日热风凉丝丝的吹在身上很舒服,仰头看丝绒般的夜空,星子散落无数,深宅里一片静谧安宁。
梁欢推推梁霄,她自个先上前拉着张氏的手,再去拉梁二爷的手,仰着圆乎乎的笑脸,笑的甜甜的:“爹,娘,我想吃蜜枣。”
张氏原本心情有些不大好,被梁欢这样一逗,忍不住噌笑道:“还吃呢!你看看你牙都没了。”
梁晨也跟上来,她大些不好像梁欢一样的撒娇,用帕子给了梁欢擦嘴:“再吃就要蛀牙了。”
梁欢歪着脑袋,发髻上的红流苏绢花软软的垂下,她去拉梁霄:“弟弟也想吃蜜枣。”
梁霄满脑子是那些个话本子,父母吵闹就是因为他那些话本子,梁欢拉着他的手,梁霄哪有心思吃。
“我不爱吃甜的。”
张氏里的那些话本子,虽说这会还生气,但没那会生气,半开玩笑的道:“你想吃你爹的大耳光,下次你爹再打人,就让他先打你!”
梁欢哈哈大笑,梁晨也跟着笑个不停,连梁二爷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有梁霄可怜兮兮的缩着肩膀:“我可不想变成豁巴齿。”
梁欢眉眼飞扬:“你总有一天要变成豁巴齿。”
几个孩子的笑声老远就传来,苗氏一听这笑声,里面还有张氏跟梁二爷说笑的声,难道真的没有吵架?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苗氏正要逃走,梁欢眼尖的看到树影子后面想走的苗氏,欢喜的道:“伯母你还在啊?刚才怎么没进去?”
苗氏被发现,不得已只要走出来,干笑道:“没呢,这不有些热,我这乘凉。”
张氏晓得她在这里做什么,朝天上看看:“这下过雨,也不是热的厉害,就是蚊虫多,嫂嫂快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