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体经历磨难的时候,她的头脑是最清晰的。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涌现,想到她还做杀手的时候,最后一次执行刺杀任务,她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
妇人的孩子,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躲在沙发底下瑟瑟发抖。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猎物看见猎人,小姑娘一边哭一边躲在沙发底下一动不动。
她轻易就能杀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没有那么做,而是用温柔的语气和糖果,将小姑娘哄了出来。
然后……小姑娘被她的同伴杀了。
就在她怀里,还能看到那双纯粹的眼神中的痛苦挣扎。
那一瞬间,冷漠和麻木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她看着得意的同伴,漠然的将匕首捅进她的心脏,叛出了组织。
从那以后,她开始被噩梦反噬。呕吐,惊梦,失眠,焦躁。
她开始有了情绪这种东西,不再是冷漠的机器。
胡嘤嘤深吸一口凝结成冰的空气。
她可以生活在黑暗里,却不能再做违背本心的事情。
可跟在薛臣身边,迟早要再次举起屠刀,刺向那些无辜的人……
她想逃离。
这种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在身体里野蛮生长。
她身上有钱,还有温言给的玉佩,出来客栈的时候也没有人阻止她……
以她的本事,走到京城应该也没问题。
这样想着,胡嘤嘤向城门口走去。
踉跄着走到城门口,平时只用一刻钟时间就能走到的路程,她走了半个小时。看见半开的城门,看着城门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那是……自由的味道。
鞋子湿透了,但是她不在乎,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新生。
清扫完屋顶上的积雪,见胡嘤嘤还没回去,福叔有点担心,提议道:“外面下了这么大雪,胡笳那个丫头去哪里玩儿了?要不,我们出去找找?”
薛青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正准备行动的时候,薛臣的房门打开,见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他们不说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两人一动也不敢动,薛青的屁、股还疼呢……
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走也不是,问也不是。
福叔张张嘴想问一句,想起前几天他自作主张跟胡嘤嘤说那些话已经惹了少主不快,现在也不敢问。
薛青被罚了一次,自然也不敢问,三个人就这么一个站在屋檐下,两个站在雪地里,没一会儿,薛青和福叔身上就又落了一层雪。
空气好像静止了。
静谧中,一道清丽的声音疑惑道:
“天这么冷,你们站在院子里干什么?”
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人的视线同时看过去,就见少女一身狼狈,衣服鞋子都湿透了,但是精神尚好,眼睛黑亮黑亮的闪着光芒。
“我就出去转了一圈,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们两个又惹到少主了?”
胡嘤嘤说着去看薛臣,就见对方沉着脸,不知是因为什么又生气了。
福叔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落在胡嘤嘤身上。
“没有,我们就是赏雪,胡笳姑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吧,赶紧去换衣服吧,等会儿着凉了……”
胡嘤嘤嗯了一声,回去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三道探究的视线。
压下心中的悸动。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是薛臣救了她,这段日子不仅没亏待她,反而待她还不错。多活这一世是来赎罪的,她不能只想着自己。
平淡的日子太无聊。
可能薛臣就是她的救赎。
这么想着,胡嘤嘤感觉以后的日子应该很精彩。
薛青和福叔互相看着对方,然后去看薛臣,眼神流转之间,大概得出了一个结论,两人估计是吵架了,少主不会哄人,把人家气走了,然后人家又自己回来了。
薛臣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回房间,把房门关上,将两人探究的视线关在门外。
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薛青拍了拍身上的雪,问道:“还有什么活儿没干完吗?”
屋顶上又落了一层雪。
“不如我们接着铲雪?”
两人一拍即合。
寒潮南下,京城里也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街上的游人不少反多,文人雅士和有钱有闲的人是出来赏雪的。普通人是为了生计出来奔波。
街边小摊上,老翁支起来一顶帐篷,挡住落下来的雪,锅里冒着热气。老翁一边往锅里下着馄饨,一边喊道:“热馄饨,来一碗热馄饨喽——”
一辆马车在路上停下,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十来岁的姑娘,看穿着像是个小丫鬟。
小丫鬟将上马凳放好。
从马车里又钻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少女披着一件雪狐斗篷,踩着凳子下来,走到摊贩前面,细声说道:“来三碗馄饨,一碗端给赶车的师傅。”
“好嘞——三碗馄饨——”
老翁照惯例高声喊了一声,看着来人笑眯眯的说道:“今天下雪,姑娘不用为了照顾老汉的生意大老远跑过来……”
听这语气,这位姑娘经常过来吃馄饨。
“老翁怎么知道我是来照顾你生意的,说不准是我想吃你家的馄饨了呢……”
少女的语气带着几分调皮。
老翁手上动作利索,调好汤料,舀起一勺热汤浇上去,香味儿立刻就散开了。
“看姑娘的打扮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什么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