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坐,”汤姆反坐在木椅上,用下巴枕着椅背,身体前倾,把椅子晃得嘎吱作响,凳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我们坐下好好说。”
纳尔逊跟在克里斯蒂安身后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随着房门落下的“哐当”一声,房间和走廊仿佛被分隔成了两个世界,与外界彻底地割裂开来。克里斯蒂安此刻才像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符的小女孩,在这样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惴惴不安起来。
“我觉得坐在床上可能有些失礼……”看着坐在房间里唯一椅子上的汤姆和倚靠在窗台边上的纳尔逊,不知道坐在哪里的克里斯蒂安有些尴尬地笑笑,像是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的羞怯的客人一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哦,抱歉。”汤姆挑了挑眉毛,“习惯了,你可能不知道,这以前是纳尔的房间。”
“不知道我刚刚有没有违反保密法。”他又把脸挪向纳尔逊,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没关系,刚在走廊上没有麻瓜,这个小孩也是个巫师,我给魔法部写信的时候会一并说明的。”纳尔逊掏出刚刚塞进口袋里的魔杖,对着靠在桌角的一柄旧伞一指,它像是植物学纪录片里快放的植物一样长高,伞骨带着黑色的伞面张开又向下合拢,慢慢变成一把细长的黑色高脚凳,“反正我们也违反了好几次了,一件事和几件事都得用一张羊皮纸,不是吗?”
看着眼前稳稳飘向自己的椅子,克里斯蒂安的脸上满是目瞪口呆和难以置信,她明白自己从小就有些特殊,但是面前这仿佛童话故事里魔法一样的场景,她还是感受到身处的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房间了,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以你们昨天让我在饭桌上睡着,就是魔法吗?”克里斯蒂安之前的凶狠完全消失了,她以一种畏惧又带着急切的语气发问,“你们都是巫师吗?像你们这样的人多吗?我可以和你们一样吗?”
“你应该说‘我们’,克里斯蒂安·朱维尔。”汤姆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也有点失望,“你应该镇静一点,我刚刚还以为你和我很像,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克里斯蒂安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又悻悻地闭上嘴。
“是的,我们都是巫师,英国有成千上万的巫师,甚至还有一所专门为小巫师的开办的魔法学校,我们就在那里读书。”纳尔逊笑了,他感觉很有意思,与汤姆所说的不同,他是越来越觉得克里斯蒂安别扭的性格和一脸倔强的长相和他一开始遇到的汤姆一模一样,除了性别,两个人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个模具可能有点粗糙,让每一件产品的细节不尽相同,“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克里斯蒂安,你是个巫师。”
“真的吗?威廉姆斯先生。”这个脸上还满是泪痕的女孩像一只在丛林里采到浆果的小鹿,不自觉用上了敬语,她又把头扭向汤姆,像是怕冷落到他一样,补充了一句,“里德尔先生。”
汤姆斜眼瞥了她一眼,又把下巴垫在椅背上,像是转笔一样把玩着自己的魔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是真的。”纳尔逊鼓励地点点头,他甚至想给自己黏个胡子,感觉自己有邓布利多那味儿了,“那天在巷子里我就感觉到你用了魔法,你一直都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是的,威廉姆斯先生。”克里斯蒂安坐在纳尔逊变出的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像是屁股底下有人点了火一样,时不时偷偷伸出手摸摸坐垫,“我从小就有这种能力……不,魔法。最早是五岁的感恩节……那一天家里冷极了,结果壁炉里突然着起了火……我们家明明已经没有木柴了——从那天开始,我就明白我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了。”
“嗯,变出火是吗?据我所知很多小巫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火。”纳尔逊手里捧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本子,握着一支可能是一块儿变那样一丝不苟地做着记录,写完以后抬起头嘱咐到,“这个椅子在魔法消失之前和真的没什么区别,不过你最好不要抓它,不然你的伞可能会破个洞……叫我纳尔逊就好,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我们的学妹了……话说你今年多大?快到十一岁了吗?”
“抱歉,威廉……纳尔逊,我也不知道。”克里斯蒂安把手收到怀里,眼神落寞下去,这让她的黑眼睛失去了神采,她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我想明年应该就有十一岁了吧。”
“叫我里德尔……嗯,汤姆就好。”看起来对这场对话毫不在意的汤姆突然在旁边开口,克里斯蒂安抬起头偷看着正皱着眉头看着他的汤姆,眼睛里的神采似乎又回来了,汤姆抬起转着魔杖的手,“你这像什么样子?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大家都把来到孤儿院的这一天当作自己的生日。”
“清理一新。”他用魔杖指向克里斯蒂安的脸,手腕轻轻地向右抖动了两下,女孩脏兮兮的脸瞬间清洁得仿佛刚洗过一样,连耷拉下来遮住额头和眉眼的碎发也被细心地拂到了耳后,汤姆头扭向纳尔逊的方向,嘴里嘟囔着,“我最见不得这种可怜虫。”
克里斯蒂安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汤姆手里的魔杖和背过脸的后脑勺,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摸到了自己干净光滑的脸颊和齐整的头发,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咧到后槽牙的巨大笑容,冲着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