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不想说。
霍普特撒娇缠着他说。
阿伊拗不过他,“你可不准告诉提伊啊,这是咱父子俩的秘密。”
“我保证!”
阿伊喝了口酒润嗓子,摆明了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你爷爷奶奶得病死的,我六岁就成了孤儿,为了活命,只能给村里富人家看守粮仓,明天领一点可怜的食物。我记得那年闹了鼠灾,粮食被老鼠尿泡得发霉,主人很生气,把我关在地窖里,三天都不给我东西吃。”
“我饿得快死了,那家的小女儿看我可怜,偷偷给我塞了一块饼。那是一块圆形的饼,撒了糖霜,上面还有葡萄干。我记得她的脸,她长得很好看,有一张圆圆的脸,就像她给我的那张甜饼,两颗圆溜溜的黑眼,古铜色的皮肤,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甜饼,我一边哭,一边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后来的日子,她最喜欢来找我玩,她给我书看,教我写字,教我算数,教我背圣诗。她给我讲故事,在遥远的天边,有所美丽的城市叫底比斯,里面有最快的马,有宽敞的大路,有黄金做成的宫殿,白玉筑成的神庙。我从出生就没走出过那小村子,因为他,知道村外有更广阔的土地。我的心躁动不安,我发誓一定要到底比斯去看看。”
阿伊陷入回忆,嘴角扯起浅浅的弧度,对霍普特说,“如果没有她,父亲一生就困在那小村子里了。”
“我终于攒足了路费,临行前一天晚上,她让我带她一起走。我拒绝了,我只是个父母双亡的穷小子,根本没资格幻想爱情,我居无定所,身无长物,根本不可能负担她一生的幸福。她哭了,她说她会一直等我。”
“我只身到底比斯,什么低贱的活都干过,机缘巧合,我成为了底比斯诺姆长内巴蒙的家仆,后来我进了王宫,做了个小官,我总算有了些积蓄,回到老家去找她。那时,她父母已经将她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奴隶主。她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我,我便放弃了。”
“在王宫,我爱上了强势明艳的提伊,她让我感到心动,我追求到了你提伊阿姨,我很爱她,我的官也越做越大,后来打听到甜饼,她结婚后丈夫对她很不好,生孩子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多的高龄,留了个女儿就发高热死了。”
“她去世后不到两天,她丈夫立刻娶了情妇,还把亡妻的女儿扔到河边自生自灭。”
阿伊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讲的是别人的故事,霍普特不知道他会不会追忆思念那个圆脸的姑娘,会不会心痛遗憾。
阿伊继续说,“她对我有恩,我不能让她死后个孩子都留不下。我知道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出生六年了,我就千方百计寻找那个可怜的女孩子。”
“有人说她被野狼吃掉了,六年前就死了。后来我找到一个拾荒的老人,他说他当年捡到过一个女婴,见她长得标致就卖掉了,她被转手过几次,我从北找到南,又从南搜寻到北。”
“四年后,我终于在奴隶营里找到了她。”
“我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她一定是甜饼的女儿,她和她母亲一样的圆脸,黑葡萄般的大眼睛。”
霍普特顿悟,“那女孩就是内里娅。”
阿伊点头,“那时内里娅十岁,我第一次见到甜饼,那年她也是十岁,我自然不能把内里娅带回府,就把她安置在阿布萨特,你身边。”
“监视我?”霍普特笑。
阿伊纠正,“不要说这么难听,我是关心你!”
有种说法是,父母把没有实现的梦想和心愿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替自己弥补过去的遗憾。
也许阿伊就是为了弥补年轻时的遗憾。
本想让他的儿子娶她的女儿。
最后,阴差阳错,内里娅成了他的妾,是他娶了她唯一的女儿。
要问阿伊爱没爱过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小姑娘,问题的答案早已无从探究,就算她现在复活,站在他面前,阿伊也不见得会娶她为妻,他最爱的还是提伊。
霍普特感慨万千,“既然娶回去了,就好好对人家呗。”
阿伊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小子找的麻烦!”
父子俩走在街道上。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神棍,浑身散发能熏死大象的恶臭,摇着一串破铃铛,堵了霍普特的路。
要是遇到脾气暴的就直接骂了,霍普特礼貌地避开。
霍普特往右走,神棍就跟着他往右,他往左,神棍就往左,狗皮膏药一样缠上他了,“呀呀呀呀呀,这位小哥气运贵不可言啊!”
霍普特不吃奉承,不予理睬。
那老神棍迈着飞毛腿,一溜烟竟绕到霍普特面前,霍普特一言不发快步走,那人就倒退着跟他走,面朝他,眼珠子粘在霍普特脸上,“将来必是显赫至极,离最高权力仅一步之遥,然死于非命,活不过二十五岁啊!”
被人说自己儿子要早死,还是惨死,阿伊恼了,从不在民间动用特权的阿伊撸起袖子,亮出拳头,“再敢胡说我砍了你!”
霍普特不以为意,轻笑一声,“抱歉啊,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神棍两眼放出惊诧的光,掐着指头,手决捏得飞起,似乎是在寻找自己到底算错在了哪里。
“父亲,我们走,不用理他。”
“什么?”阿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
霍普特说:“这些无良术士,骗人钱财,胡言乱语,不必理会。
阿伊嘴唇在颤抖,话说得直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