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盲人无神的眼睛竟然放出一道光,那是一种惊讶,他惊呆了,就像是五十多岁的盲人突然复明,人生第一次看到世界绚丽缤纷的色彩,完全被震惊被惊骇。他那双残疾的眼睛中,按理说不会出现任何情绪波动,但霍普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剃头匠嘴巴张圆,话是对阿伊说的,“你竟然有儿子了!!”
霍普特也震惊了,这盲人是第一个如此肯定说出真相的人,而且不带一点迟疑和犹豫,可他明明连自己和阿伊的样子都没见过,是怎么“看”出来的?
霍普特迫不及待想知道玄机所在,“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这头形和这糟老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剃头匠把霍普特的脑袋从上到下又摸了一遍,手指在几处停留,“这里,这里,这些骨头的位置,都和他一模一样啊。”
古埃及人还不懂什么是遗传物质脱氧核糖核酸dna,不懂隐藏在基因里的传承密码。
但盲人在他四十多年职业生涯中,为数千对父子理过发,总结出了规律,大多数父子头骨的形状都很像。
多少人视力完好的人都看不出,这个秘密却第一个被一个粗鄙的剃头匠洞破。
图坦卡蒙和娜芙瑞,还有那么多人睁着两只视力5.0的大眼睛,依旧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有时候,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瞎。
霍普特哑然失笑,原来如此,他们拥有同样的脑袋形状,这样奇妙的牵连,温暖柔软的浪潮涌动在霍普特心间,他兴奋地望向阿伊,阿伊也正看着他,惊讶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霍普特笑得愈发甜,他们的心越来越靠近了。
盲老头向阿伊求证,“真是你儿子吗?”
“是。”
霍普特开心清脆地喊,“伯伯好。”
剃头匠顿时悲从中来,“唉,不得了,连你都有儿子了,我还是孤身一个人。”
他的人生已经快走到终点,还只有一座小破屋,一把剃刀,一个凳子。
阿伊叹息,“年轻的时候,我劝你找个女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你不听,能怪谁。”
闻言,剃头匠哭得更加伤心,“我好可怜,就算死了也没人在乎,没人知道,尸体烂了也没人管我......”
阿伊搂着他的背,好言好语安慰,“我就是你的亲人,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的身体送去做木乃伊,给你举办风光的葬礼,让你得到来生。”
剃头匠破涕为笑,“你有儿子了,我真高兴,真的好高兴啊!”
霍普特从没见过阿伊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
霍普特深受这难得的友谊感染,也满足地笑着,太幸福了,他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
剃头匠笑着笑着,笑声突然猖狂变态,“我啊,一直担心你死到我前头,没人给我送终。现在你有儿子了,就算你明天死了我也不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伊:“............”
霍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