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十几年,埃赫那吞沉浸在阿吞大神庙的精神乌托邦里,忽略了对西亚地区的管控,埃及的属国一个个落入赫梯人手中。
图坦卡吞接手的埃及已是动荡不堪,危机四伏,内部宗教矛盾尖锐,外部局势更是风云突变。
图坦卡吞登基后一年,赫梯王国联合亚述王国发动对米坦尼的全面战争,米坦尼被赫梯所灭,从此,赫梯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成了埃及北部不可忽略的威胁。
而埃及的军队已经很久没有出征,组织涣散而**,如果开战,只有被动挨打的可能。
阿伊辅佐图坦卡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军队,改良装备,加强训练,派遣荷伦海布将军驻扎在前线,几场胜仗打下来,赫梯不可一世的苏庇路里乌玛斯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低看了这位少年君王,放弃了他们长驱南下,一举进攻埃及王都的计划。
图坦卡吞终于获得喘息之机,在宰相协助下,整顿吏治,裁撤冗官,政治廉洁清明,国库日渐充盈。
曾经的阿伊,就像慈祥的爷爷一样爱护辅佐着年幼的法老。
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变故终究是发生了。
图坦卡蒙和夏双娜走到了第二层的大平台,和夏双娜想象中不一样,上面风景很好,种有青葱茂盛的灌木,人工水池碧波荡漾,映照着万里晴空,一点也不会给人沉闷古板的感觉,这就是阿玛尔那清新自然之风在底比斯最后的延续。
“那后来呢?”女孩问。
图坦卡蒙沉声道:“我不知道阿伊何时起了异心,我发现时,已经迁都到底比斯两年了。”
当阿伊发现图坦卡蒙日渐成熟,展开他幼嫩的翅膀时,也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爪牙。
十三岁的图坦卡蒙在底比斯寝宫,午睡起床,只身来到偏厅,以前都是阿伊在此等待传召,然后到书房觐见他。这次他要亲自来接阿伊,阿伊会很惊喜的吧,图坦卡蒙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门边,却听到两个声音从窗户里传出。
“还有一年,他就亲政了,您该早做打算。”
“他对我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我让他向东,他就不敢往西,我让他走一步,他决不敢走两步。”这是一个傲慢而无礼的声音。
男人笑道,“阿蒙神当年果然没有选错您。”
“他是只羽翼渐丰的鹰,想要展翅飞翔。可爪上有一条铁链,他飞得再高,我只需轻轻一拽,他就摔得越惨,还不如乖乖呆在黄金笼子里,我倒是可以让他一世享乐尊荣。”
那个声音从来都是恭敬而温暖,何曾充满了算计,图坦卡蒙小身子一下怔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他最信任依赖的阿伊伯伯吗。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做梦!
另一个声音,他也再熟悉不过。
原来,阿蒙曼奈尔一早就与阿伊勾结在了一起啊。
那时,阿伊还在阿玛尔那,负责镇压底比斯异教起义,阿蒙曼奈尔在底比斯,是阿蒙信徒所有活动的领导者,但两人恐怕早有通信。
那时,阿伊已经开始思考是否新的信仰能给他带来更多利益。
也许他已经意识到了阿吞和阿玛尔纳未来的厄运,不愿再待在这座城市。
就暗中和底比斯的阿蒙祭司团联合在一起,给埃赫那吞千疮百孔的改革判决了最终死刑。
图坦卡蒙不明白阿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埃赫那吞的朝臣,父王对他有知遇之恩,而他却毁掉了父王所有的心血!
图坦卡蒙虚弱地靠着墙,眼睫低垂,愤怒而悲伤,一直在他怀里安静睡觉的小猫咪,突然喵了一声。
屋里,阿伊警惕地高喊,“谁!”
然后就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图坦卡蒙慌乱中,放出手中的神猫,然后玩命地往外跑,跑,跑。
这一刻,他真的害怕被阿伊抓到,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虚伪阴险的人。
图坦卡蒙在外面花园灌木里躲了好久,才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一路呼喊着,“贝蒂,贝蒂,喵~”
阿伊就在门口站着,“陛下,怎么走得这么急?”
阿伊跪下身,用袖子慈祥地帮图坦卡蒙抹了抹头上的汗。
但图坦卡蒙此时只觉得恶心。
“宰相,我的神猫不见了,你看到了吗?”
“在这里。”阿蒙曼奈尔一身圣洁的白袍,气质优雅缓缓走出,怀里抱着一只通体乌黑的高贵神猫,他恭敬地将猫递给法老。
“大祭司也在呀,”图坦卡蒙接过猫,在毛皮上撸了两把,“不准乱跑了,我找你好久!”
听到这话,阿伊和阿蒙曼奈尔对视了一眼,相信了法老没有听见他们方才的密谈。
图坦卡蒙强装镇静,和他们俩谈完国事,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图坦卡蒙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天回宫,我躲在没人的地方,哭了一个晚上。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没有人会真心帮我,爱护我了,我看不到阳光,只有黑暗为伴。”
他话里的悲痛,沉重得让夏双娜现在都感觉喘不过气,那当时的图坦卡蒙该有多绝望。
夏双娜立刻扑了上去,伸开手臂,“抱抱!”
她没办法跨越时空,见到当时无助痛哭的小图坦卡蒙,抱抱他安慰他,只能现在补上一个迟到太久的拥抱。
希望能给他些许安慰。
阿伊对图坦卡蒙有过真心吗,也许有过,但抵不过他的野心。
人的**是没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