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瑾把心一横,“烧城!”
只有混乱,才有一线生机,城内虽然经过数轮兵变,但拓跋谦遗部不下万人,把他们挑动起来,或许能反败为胜!
“烧!”慕容敞催促士卒放火。
张行瑾令赖力等人用吐蕃话大呼:“唐贼将要屠城,唐贼将要屠城!”
固然他们可以从巷道中杀到城门下,但危险太高,很容易先李茂贞一步,成为嗢人攻击的对象。
而且他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机会。
李茂贞的兵力同样捉襟见肘,否则他也不会挑动两个义子自相残杀。
先是嗢人百姓被惊动,转眼间,城内沸反盈天,惊慌奔走,牛马等牲畜也感觉到了杀机,在街头逃窜。
在李茂贞入城的一个月时间里,廓州城只进不出,数起暴动人头滚滚,每个人脑中的弦都紧绷着,就算没有张行瑾制造混乱,城里一样要大乱。
历次暴动的规则,就是一部分被洗劫和屠杀。
也有一些青壮被组织起来,这世道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武器,随手一抓就是长矛和弯刀。
最先倒霉的是城中老幼妇孺,哭声震天。
张行瑾早已心如铁石,负罪感一闪而逝,“先不要妄动,找个地方埋伏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刺史府正门的战斗已经结束。
夜更加深沉,但廓州城更加混乱。
对李茂贞而言,战争远未结束。
嗢人也陷入疯狂之中。
对李茂贞的怨恨彻底爆发,他没来之前,廓州大体上还算平和,虽然税重一些,日子难过一些,但总算能活着。
城内勉强有个秩序在。
李茂贞一来,带了杀戮,带来瘟疫,带来死亡。
现在不是部下在反他,而是整个廓州城在厌弃他。
刚开始,凤翔军还想强力镇压。
但作乱的人前赴后继,在狭窄的巷道中忽来忽去,凤翔军兵力一点点减少。
李茂贞本想裹挟廓州城军民南下入吐谷浑故地,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可能了,作为武人,最先想到的就是以暴制暴。
“屠城!”
两千精锐立即兴奋起来。
屠城也是现在李茂贞能拿出手的最好奖赏,还能维持住军心和战力。
“杀!”凤翔军也疯狂起来。
一夜的杀戮。
天亮之后,李茂贞骑马走在巷道上,马蹄踩着尸体和鲜血,血腥气味挥之不散,“李继兴的尸体何在?”
“报大帅,死人太多,正在寻找。”
大火还在燃烧,城内还有零零星星的抵抗,
“抓紧时间,今日肃清廓州,明日弃城!”
要杀的人太多,一天时间显然不够,不过李茂贞觉得不能再等了。
还是兵力不足的问题,李茂贞觉得眼下只能先投奔某个吐蕃诸侯,然后再图其他。
身边百余亲兵护着他往巷道深处走去。
忽然间,胯下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停下脚步,不肯再向前走。
李茂贞警觉起来,“此地为何如此安静?你们搜查过没有?”
亲兵一愣,“大帅,廓州城这么大,我们人少,不可能每个角落都搜到。”
“退,往后退!”李茂贞大声下令。
但他战马还未转身,巷道的废墟中,忽然刺出上百根长矛,亲兵瞬间被刺穿身体,李茂贞的双腿和战马钉在一起。
战马凄惨的哀鸣。
纵然李茂贞神勇无敌,在此时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张行瑾从废墟中走出来,盔甲上全是尘土,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
“你……”李茂贞挑杀周身三名矛手,挣扎着想要拔出双腿,却无法做到。
“儿臣恭请父帅上路!”张行瑾拱手鞠躬。
……
李巨川的归化策还未推行,便遭到刘鄩的阻止。
“中土常年精耕细作,五六成税赋,尚能养家糊口,河湟沦落胡尘一百三十年,田地荒芜大半,嗢人只能游牧,如何安身立命?其心不定,其人必定弃我而去,嗢人性直,陛下当循循善诱之!”
李巨川据理力争,“刘将军有所不知,关中收五成赋税,却免除所有苛捐杂税,关东号称两成田赋,其他各种税赋加在一起,至少是八成税!当年吐蕃攻陷河陇,各族直接沦为农奴,田地所长,山野所生,皆为贵人所有,与他们相比,我们行之税赋算不得高。”
“正是因为吐蕃暴虐,所以我们当行仁义,轻徭薄赋,收复嗢人之心。”
两人各不退让。
作为一个后世人,李晔当然也觉得税赋太高,但是唐廷急需扩充实力,不得不重赋熬过虚弱期。
沉思片刻之后,李晔道:“归化策必须推行,赋税可以适当减少,但一切要看关中今年收成如何。”
再说此时河陇还未打下来,李茂贞还在廓州蹦跶,杨崇本也是准备随时跑路的架势。
李巨川是怕自己苦心孤诣的归化策被拒绝,刘鄩则是以事论事,完全出于公心。
合理的争辩是可以接受的。
后世推行什么政策不都是要经过论证吗?一拍大腿就决定国策,是非常危险的。
归化策的思路是正确的,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李晔甚至隐隐感觉这就是大唐在域外的国策!
关中各地的秋收应该已经开始了。
今年不像去年,关中还算风调雨顺。
而且攻打河陇顺风顺水,也没遇到什么大战、苦战。
这其中一半的原因是李茂贞在河州死磕,消耗了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