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毒蛇岭外围传出阵阵乐声,一声一声断断续续地试音色,然后记住、组合再试,最终用陌生的乐器弹奏出平日里他熟悉的曲子。
毒蛇岭的鸟兽受惊逃散。
午夜过后,孟白来见。
雾隐海不限制任何人的人身自由,只是禹川君留过话:游历期间,无事莫寻。
他和君倾城前脚刚雾隐海,孟白后脚就跟过来。
早知道今日会被圣师约见,他就早点下手了,该死!
孟白来时,禹川君已经能弹出一段音乐了。
他心里装着事,却面色平静地跟禹川君打招呼。
“圣师。”他说。
禹川静在云端侧卧,身前摆着他刚搜刮来的乐器。
“嗯。”他应了一声,随即抬手在身前拂过,一张半米长的卷轴地图缓缓展开。
地图上标注的,是他这些游历过得地方。
他语重心长道:“这些都是我这些年走过的路。我留了东西给你,我希望你能亲自去看看,去一趟,看看曾经出现在我眼中的风景,走走我走过的路,你就会明白什么是我想要的。”
孟白,你如果为一己私利对我在乎的人或事下手,你我便缘尽于此,今后不再是我雾隐海的人。
孟白看了一眼禹川君,他一如往昔,闲适惬意,逍遥无忧。
他这一生,志在高山原野。
斩尽世间一切烦恼,誓无羁绊。
圣师一直都是他们熟悉的圣师,可孟白还是从前那个孟白吗?
他扪心自问,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不仅没有学到圣师身上的一丝豁达,反而在心中积攒起了诸多怨念。
圣师让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算是一场修行。
路是圣师走过的路,风景是他看过的风景,这样一想,好像与圣师更亲近了呢。
他颔首低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只乖顺地应道:“我明白了。”
虽然要出去散心,但那个叫倾城的人类必须除掉。
因为他嫉妒,嫉妒到发狂,不杀她不足以平他心中之愤。
禹川君见他这个样子,哪里猜不到他心里的打算?
他摇头叹息道:“你不明白。”
说罢,手一动,便将孟白腰间挂着的一个蚌捏在手里。
他打量着蚌壳,问孟白:“我今日若是捏死它,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孟白喉头一动,面上却并不着急。
只玩笑道:“圣师你说什么呢?她早就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个空蚌……”
禹川君沉声道:“我是说捏碎它,挫骨扬灰。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说罢,隔空将蚌壳扔进孟白怀中。
孟白骤然愣住,失神了好一会儿。
他还是没理解过来禹川君的意思。
那个倾城,杀了就杀了!以后总会有其他东西能替代她陪着圣师的。
圣师也不是非她不可啊!他爱好那么广博……
所以他这么生气是为什么?孟白不明白。
这只蚌精在幼年时救过他,后来她死了,孟白就把蚌壳带在身边。
他舍不得丢。
也不想任它随海浪漂泊,最后被陆地上的兽人捡走,开壳取珠。
那个叫倾城的人类对于圣师与蚌精对他怎会一样?
“你今晚出发吗?”禹川
君亲切地问。
孟白笑容一苦。
这哪里是问他,分明就是在催他。
他不想立即动身,他想去杀倾城。
禹川君继续道:“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禹川君翻脸赶人的本事一流。
孟白还能说什么呢?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暗杀机会。
如今他还没动,圣师先竖起了防备,他若出手,第一个遇上的就是圣师。
哈……圣师啊圣师,你做事还是那么绝。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走进你的心呢?
倾城不能,别人也不能。
他真的白操心了一场,有时候他真的想抓起禹川君的衣襟问一问他到底有没有心?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呢。
下半夜的时候,孟白走了。
禹川君继续给乐器试音,荼毒毒蛇岭上的其他小动物。
明日就让倾城教他,禹川君在心里盘算着,打算就这样在毒蛇岭捣鼓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蛇君来了一趟,乐声自此停歇。
禹川君自然不会受蛇君威胁,但蛇君找的借口是薛怀玉睡得不安稳,这才成功让禹川君住了手。
到了白天,君倾城请他们过来饮茶。
长石桌。
蛇君与薛怀玉坐左侧,禹川并排坐右侧。
君倾城坐在席主位,方便操控茶与水,白瓷盖碗是禹川君连夜做的,琉璃杯是找蛇君借的,喝茶的小杯自带。
蛇君带了一个紫盏,薛怀玉拿出一个琉璃小杯。
禹川君自制了几只同款小瓷杯,他往君倾城面前放了一只。
石桌上铺着天蓝色打底白色为主的淡蓝色昙花刺绣桌旗。
桌上摆了几盘时下的鲜果点心。
薛怀玉见禹川君的白瓷杯可爱,便绕过蛇君探出头询问道:“禹川君,杯子能否也给我一个?”
禹川君说可以,递给她一个白瓷杯。
蛇君瞟了一眼那小杯,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这么小的杯,哪儿有他的盏好用?
白白净净的小瓷杯,连个花纹都没有,也不见得有他毒蛇岭出的琉璃杯漂亮。
嗯……都是自家夫人体贴谦虚,没错,就是这样。
君倾城拎起右边